甲士,用“密不透風”一詞形容最恰當不過,左右屋頂亦是列滿弓弩手,泛著青芒的箭簇,在日光的照射下隱隱有些猙獰。
看著身邊不滿百人,皆惶惶不安,渾身顫抖,麴勝兩腮不斷抽搐的肌肉,牽動著嘴角,心裡默默地想道,這裡,是我的葬身之地嗎?當即慘嚎一聲,衝向前方的敵陣,哪怕只有萬一之希望,他也要試上一試,身後近百部曲,只有半數相隨。事實證明,乖乖留在原地的部曲是對的,麴勝連萬一之希望也沒有,尚未衝擊軍陣,便被左右弓弩雨發,射成刺蝟,伏屍陣前,數十部曲亦遭到相同的命運。
平賊校尉程微撥開人群,徑直來到麴勝屍體前,他年約三十四五歲,身量中等偏上,體態精瘦,臉容亦顯狹長,即俗稱的馬臉,鬍鬚很淡,且微微卷起,看上去頗有幾分猥瑣的味道,不過沒有人敢笑話他的長相,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他乃河東襄陵縣人,早年遊俠,名冠一郡,遠邁關羽,後依附徐晃,隨其歸黑山,降河朔,由於作戰勇猛,屢立戰功,稍遷至平賊校尉,堪稱徐晃手下頭號心腹愛將。
程微蹲下身子,揪住麴勝頭髮,抬到眼前看個真切,待確認無疑,隨即衝左右努努嘴,部曲心領神會,拔出腰間匕首,抵住其頭,生生割了下來。程微作為征戰沙場數載的慣將,這種血腥場面見得太多了,也不覺噁心,討來頭顱,回到徐晃面前,一邊遞去,一邊說道中郎,此人我看了,正是麴勝,西涼軍賊帥之一。”
徐晃並未接過首級細看,而是命人取來木匣盛放。
“中郎先破楊秋,再斬麴勝,西涼軍三大賊帥,兩個折在中郎手中,只有那程宜,暫時不知下落。此番勤王,中郎功績,無人可及,說不得進入長安,便要坐上那將軍之位。”程微言行舉止,意氣風發,彷彿是他將要受封將軍一般。
徐晃斜視程微一眼,語氣平淡地道何謂功績無人可及?我有幾分功勞,自不知曉?戰事重在帥,而非將,不說蓋、龐諸位統帥,便是一干將領中,我亦不能獨佔鰲頭。現今大戰尚未結束,勸你趁早收起多餘心思,把重點放在戰事上。”
程微嘿嘿笑道也對。若是能夠一舉殺入長安,中郎功績就真的是無人可及了。去年胡將軍尚是校尉,就因為襲佔雒陽有功,連跨數級,直登將軍。”
徐晃對程微的話不以為然,說道胡將軍追隨驃騎將軍頗早,是將軍最信任的大將,多年來雖無大功奇捷,戰功卻是一點一滴,累積甚多,只是胡將軍一直不得機會,方才屢屢失升遷機會。奪取雒陽,不過是觸發升遷的契機而已,新功舊勳,累累疊加,方至將軍。換成是你,憑藉雒陽之功可以當上將軍?別說你,連我也不行。”
“反正中郎只要攻入長安,必為將軍……”程微間,目光望向對面,臉上笑容,漸漸收起,另一側蓋軍移動,領兵將領不是行武猛中郎將高順又是誰?
徐晃早一步注意到了,默默地看著高順。
就像平原隸屬於青州,地緣上卻更近冀州,兩地交流也遠比青州頻繁。徐晃是河東人,高順是幷州人,皆在黃河以北,地緣接近,同歸河朔。在漢代這個講求鄉親、講求關係的時代,這一點很重要,甚至有些時候是最重要的,出身河東的關羽與出身幷州的張遼相交默契,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兩人同為河朔人,視對方為人。
徐晃、高順出身相同,才華相當,理應同關羽、張遼一般惺惺相惜,不過到底也不能一概而論,關、張分屬上下級,無利益衝突,而徐晃、高順則存在著激烈的競爭,兩人的關係不能說差,卻也和友好不沾邊。也許有一天,兩人地位穩固,抑或分出伯仲,關係當會有所改善,但現在肯定不行。
高順身軀挺拔,步履沉穩,目光如電,周身自然而然散發著虎虎生威的氣勢,連程微這種護主心切,對他抱有敵意的人,亦不禁暗暗感到欽佩不已。心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與徐晃並駕齊驅,爭奪魁首。程微視線很快轉到高順身後的奮武校尉胡泰身上,徐晃、高順這邊還未怎地,兩人麾下大將則開始大眼瞪小眼,互別苗頭。
高順抱拳對徐晃道恭喜徐中郎,斬殺賊帥。”
徐晃回道餘僅比高中郎早一步,僥倖、僥倖……”
“……”
兩人交情遲遲不得進展,除了視對方為競爭對手外,也與各自性格有著極大關聯,兩人都是那種寡言少語之人,敏於事而拙於言,感情重在交流,像現在這般,一人一句,便陷入沉默,關係淡漠,也就不足為奇了。最後還是徐晃開口,言敵人未盡,宜當殲之,高順稱善,兩人隨即各率部曲,再次投身到追擊潰軍的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