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又前後腳趕到,何顒不慌不忙的邀幾人入座,苦笑著說道:“今日我等一同入獄,一同受死,也算是人生一大快哉。”
諸人面面相覷,荀攸說道:“董璜率兵直趨越騎校尉府,而不圍我等府邸,可知伍兄並未供出我等,不過伍兄口風甚嚴,其親信卻未必如此。而今還有一些時間,我等何不趁此良機,趕快出城。”
何顒聞言一怔,剛才他心慌亂,沒想到這點,隨即搖搖頭道:“你們走吧。”
荀攸急道:“議郎……”
何顒擺擺手,示意荀攸聽他說,“我妻子兒女皆在,一起走,目標太大,恐難逃脫,獨自出奔,董卓必與我家人為難。”
荀攸情知再難相勸,只得作罷。
尚書楊瓚亦有家眷之累,和何顒抱著一樣的思量,而鄭泰、華歆則身無牽掛,打算和荀攸結伴逃亡。
“事不宜遲,你們從後門離開。”何顒說到這裡,喚來家僕,讓他帶路。
“議郎保重……”荀攸臨行前鄭重道:“議郎名重天下,倉促間董卓未必敢動議郎分毫,我到幷州後,必會第一時間請蓋驃騎施救。”
何顒道:“你欲奔子英?”
荀攸點頭道:“是。前時我接到從叔荀若來信,他目下任驃騎將軍府司馬,收復雒陽,便是出自他的手筆。”
何顒沒在說什麼,把臂作別。
荀攸、鄭泰、華歆被何家僕人引領著來到後門,乘上何府馬車,趕往距離最近的清明門,一路有驚無險,順利出城,幾人不敢大意,一直逃到霸陵縣境內才停下來。
三人進入一家館舍用餐,飯,荀攸問二人道:“我要去晉陽會合從叔荀若,公業、子魚將往何處?”
華歆不露聲色的看向鄭泰。鄭泰道:“家弟鄭公亦在驃騎將軍麾下任職,我自然也是到晉陽。子魚,你呢?”
華歆笑道:“二位既然皆去晉陽,我亦當同行。”
“如此甚好……”
何顒在送走幾人後,楊瓚也告辭而去,他家裡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不久,家僕稟報府外出現了數百甲士,並未逼近上來,只遠遠監視。何顒心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當即返身回到臥室,從榻下翻出一個盒子,裡面一疊疊足有數百封信件,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信的主人不是朝內公卿,便是一方諸侯,牽連甚廣。
何顒一把火將信件燒個精光,而後埋入土,不留絲毫線索。與此同時,董卓甲士得到指令,立刻殺氣騰騰地直闖何府,何家奴僕畏懼地退到一旁,顫顫抖。
何顒對一眾不之客視而不見,與妻子溫存、告別,正了正衣冠,大步而出。董軍將士皆聞何顒高名,只要他不逃跑,乖乖去見太師,也就由著他擺名士風範。
何顒去往太師府的路上,董卓正在和故太尉、衛尉張溫對視。張溫是何顒的同鄉,荊州南陽人,年近六旬,姿容不凡,三縷長鬚,很有官威。其素有功勤名譽,不過因為前些年輸千萬錢而座上(三公)司徒之位,影響到了他的聲望,不過仍不失為名士之流。
他和董卓還有過一段恩怨史,昔年韓遂、邊章舉兵叛亂,入寇三輔,張溫以司徒拜車騎將軍代替皇甫嵩主持西疆軍事。董卓一直以為皇甫嵩走後應該由他為帥,而到頭來朝廷卻派了一個花錢買官,毫無軍功的人騎在他的頭上,可想而知董卓當時的憤怒。兩人一直明爭暗鬥不斷,孫堅甚至曾建議張溫殺董卓以正軍心,自然,張溫沒答應。
張溫不止一次想,當初若是聽從孫堅意見,漢室必無今日之禍。
董卓似乎看穿了張溫心所想,目光陰鷙,乾笑道:“衛尉在想什麼?”
張溫縮於大袖內的雙手用力攥緊,面上平靜無波,說道:“下官在想,太師兵臨衛尉府,把我請來,所為何事?”
董卓微微歪頭,失笑道:“衛尉當真不知孤為何“請”你嗎?”說道請之一字,董卓特別加重了語氣。
“不知,還請太師示下。”張溫搖頭道。
“適才,孤被刺客行刺,險些喪命。”
張溫一臉震驚道:“哦?是誰這般膽大妄為,竟然膽敢行刺太師。”
董卓一字一句道:“越騎校尉伍孚。”
“伍德瑜?我倆臨郡,素相友善,我深知其為人,他絕不是那種……”
董卓對張溫廢話連篇感到極為不耐,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伍孚已經全招了,衛尉即為其同黨之一,何必再在孤面前演戲。”說罷,董卓緊緊盯住張溫的眼睛。
張溫不由有些慌亂,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