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淡淡的笑道:“文博猜測不假,孤清晨得到訊息,公孫伯珪已然敗走。”
“……”朱靈神色震撼,以公孫瓚盛名強兵,也抵擋不了一日嗎,驃騎將軍蓋俊強悍至此?那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和他一較高下?是眼前這個人嗎?
審配也有些驚訝,他是從鄴城出來的,走時蓋俊和公孫瓚還未開打,到達此地,戰事已畢?審配疑道:“既然知驃騎將軍勝利,將軍為何滯留於此?”
“無妨,再急也不急在一時,等雨停了再走不遲。”
袁紹此話一出,聽得審配下意識皺起長眉,袁紹固然人心所向,入主冀州大局已定,驃騎將軍蓋俊縱然再強勢十倍也無用,可是他也顯得太過漫不經心了吧。
袁紹沒有向審配解釋什麼,身為上位者,何須顧慮下位者的心情,只要對方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就是,乃問朱漢、審配二人道:“鄴城士民對孤入主冀州是何態度?”
朱漢、審配相視一眼,後者抱拳道:“冀州,光武舊地也,然先遇庸主,後遭兵禍,鄴城士民無不痛心疾,聞將軍入主冀州,皆翹以盼將軍到來,以圖振奮冀州。”
是該表忠心的時候了。朱靈亦道:“非將軍不能安冀州……”
袁紹欣然而笑。
眾人商討大計至午時,用過餐飯,諸人相繼離開,最後連主人李洽也告辭而走,房間只剩下袁紹、許攸二人。袁紹又拿出一雙馬鐙賞玩,神態戲謔,笑問道:“子遠,服輸否?”袁紹惟有在許攸面前,才會流露出這種姿態。
“服矣……”許攸拱拱手,苦笑道。
去歲蓋俊率軍南下河內,冬季有蓋俊麾下將投靠,獻以馬鐙、馬蹄鐵,袁紹剛開始並未太過在意,後來慢慢現妙處,認為此乃國之利器也。而許攸依舊不以為然,堅持認為蓋俊之所以戰無不勝,是因為麾下匯聚涼、並驍兵悍將,馬鐙等僅為輔助之物,關鍵還在人。今歲蓋俊入冀州,一破韓馥,二破公孫,橫掃千軍如卷席,幽州突騎亦無半點還手之力,他們又從朱靈口中得知蓋軍鐵騎厲害之處,許攸不得不服輸。
許攸嘆道:“不想此物簡便,竟是這般驚人。”
袁紹調侃道:“子遠不善乘馬,自無法體會其中妙處。”
“我不善乘騎也值得你調侃一番?”許攸一臉鬱悶,袁紹常拿他好酒色,貪財開玩笑,而今又多了一個不善乘馬,說道:“本初騎僅只千許,馬鐙無用武之地啊。中山國北方與幽州接壤處倒是有豪族、商賈牧馬,問題是遠水救不了近渴……”
袁紹似笑非笑道:“子英那裡不是有很多嗎……”
“……”許攸無語,心道朋友歸朋友,你知道現在一匹馬多少錢不?蓋子英那是肯吃虧的主兒嗎。
“有你在,怕什麼?你去討,子英必予。”
袁紹又道,嗆得許攸一個勁咳嗽,瞥見門外,一楞道:“咦,本初,你看,雨停了……”
“走吧,去鄴城……”袁紹深深吸了一口氣,振衣而起,步履從容的向外走去。
望著袁紹高大寬厚的背影,許攸有一瞬的晃神,當袁紹邁出這個門檻,就代表著他正式走上那條道路,不能回頭的道路。
這不正是自己一直希望看到的嗎,為何自己的心情反而變得有些沉重?是懼怕兩人間的友情慢慢淡化,直到有一天變成純粹的君臣嗎……
朋友,可以容納你的一切缺點,君主,行嗎?
這個疑問沒有出現在許攸的心裡,或者說,他潛意識在排斥這個想法……
袁紹整頓數萬大軍向西北而行,軍勢連綿十數里,玄甲成群,刀戟耀目,旌旗蔽日,軍容鼎盛,路中魏郡百姓莫不注目。
當然了,大軍外圍士卒人高馬大,精神飽滿,衣甲整齊,表面絕對稱得上光鮮,可是內中士卒卻骨瘦如柴,神態萎靡,衣不遮體,這才是袁紹軍的真實姿態。數萬大軍在河內一度都吃不上飯了,如非兗州刺史劉岱接濟,能不能順利北上還是兩說。
鄴城士民聞袁紹將至,冀州刺史部、魏郡郡府、鄴縣縣廷立時為之一空,士無貴賤,皆奔向鄴東十七里平陽城。漢代形容士民,一般泛指豪族寒門,平頭百姓,也就是俗稱的屁民只是‘被代表’而已。
身在漳水北幽州大營的蓋俊聽得感慨連連,這就是“天下楷模袁本初”對士人的巨大影響力,自己再努力十年也未必趕得上他的威望。
蓋俊留在幽州大營,沒有去平陽迎接袁紹,以朋友的身份當然行,可是兩人已非單純的朋友,而是各自勢力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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