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楊成呼啦起身,揹著手閉上眼,慢慢說道:“此事只能如此,先如此定案,待秦大人走了,我再巧立名目,老二吃不了幾天牢飯!”
“叫老大去頂了吧,這都說好了的。”楊夫人還不死心,拉著楊成的袖子阻止他離開屋子。
“混賬!娶你進門真是家門不幸!如今事已至此,再將老大丟擲去,豈不是多此一舉!你當秦大人是好性兒的!他眼裡揉不得沙子,定會以為我從中作梗。罷了罷了,慈母多敗兒,都是你將老二寵的,如今都會兄弟相殘了!”楊成大力將楊夫人甩倒在地,憤而離去。
楊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屋子裡的丫頭又都被清了個乾淨,此時只有楊大夫婦倆。楊大少奶奶見狀要上前去扶,卻被楊大拉住。
“母親需要靜養,你我還是回房吧。”楊大說得很平靜,面上也無一絲表情;說完頭也不回拉著楊大少奶奶離去。
“你!”楊夫人止住哭聲,看著楊大的背影,一口氣憋在胸口,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撲的一口鮮血湧出來,楊夫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便重重栽了下去。這一倒,一輩子就沒再起來,她疼愛的小兒子也沒在床前盡孝半日,只有丫頭前前後後服侍著活死人的楊夫人。楊大還未傷心幾日,楊成便納了新的小妾。
接下來的事情不消細說,楊家人雖不會給陳家兄妹臉色看,但終究住得尷尬。好在上京的官道通了,於是陳徹兩日後便帶著初容啟程。
“大少爺,大少爺。”歡沁掀起轎簾,衝著車外坐著的陳徹喚了兩聲。
陳徹回頭,見歡沁的神色,沒說什麼便進了車廂。親兄妹,又是出門在外,陳徹本是有自己的車轎,但應初容的要求,便跟著妹妹一車同行了。雖然袁其商私下裡給兄妹倆準備了上好的車轎,但三人長時間坐於其中,還是不如屋子裡舒坦,略顯逼仄。陳徹為了叫初容舒坦些,便坐到外頭看風景。
“六妹何事?”陳徹見初容的神色有異,問道。
“大哥,後頭有輛車,一直跟著,不遠不近的,怕有來頭。”初容猜想是袁其商,但又不敢肯定,便拉了陳徹進來詢問。
陳徹伸手掀起厚實的轎簾,看了看放心道:“無妨,怕是一同上京的車轎。這路又不是咱陳家開的,咱走得,人家走不得?”陳徹笑著拍拍初容的手,拿過一旁隱囊說:“靠著這一路顛簸不少,莫到了家你再躺下起不來,跟小時候上香回來哼哼唧唧一整日似的,那可丟大人了。”
陳徹戲謔中帶著寵溺,笑著說起兒時往事,初容雖不曾經歷過,但聽了他的話還是有些許感同身受。初容雖知這個兄長是個七竅伶俐人,但仍是很受用,她是獨生女,忽地有了這麼個兄長,樣貌不俗看著養眼,自是不厭煩。
“大哥你也歇歇,若是累著了豈不是妹妹的不是。本來你倒可以自顧歇著,是妹妹心裡沒底這才喚了哥哥同車,大哥你再委屈了自己,妹妹可不敢厚臉皮了。”初容投桃報李,也關心起陳徹來。
“你大哥我雖不是武狀元,可也不是那般弱不禁風的。你不提,我也得跟著你的車,雖是官道,但帶著姑娘家上路,小心些總是好的。”陳徹拿過歡沁手裡的杯子,遞到初容手裡說:“想喝就喝,有大哥在,不怕停車。”
“還是大哥最疼小六,姐姐們,唉。”初容故意嘆了口氣,迅速看陳徹的面色。
“有大哥疼你就是了,你二姐嫁得早,在夫家過得也不甚如意,自沒心思惦記家中姐妹。你四姐是個目下無塵的,你不喜詩詞歌賦,同她聊不來也是有的。你五姐是個糊塗人,你莫跟她一般見識,且看日後她就曉得誰是親誰是遠了。”陳徹說著,湊近初容小聲道:“只是你也學聰明些,得了祖母的歡心比什麼都強。你雖是嫡女,但是老太太不喜,你也難受不是?老太太也是個糊塗人,你心思得通透著。”
“大哥說得極是,小六受教了。”初容笑道。她離家到寶應來之前,也從丫頭婆子,以及不多的幾次家人相見中瞧出些端倪,對各人的理解與陳徹所說差不離,心下也就更有底了。
“說什麼受教的話,一家子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你我雖不是一母所出,但大太太當年待我姨娘如何,大哥也是記得的。那時大哥雖小,卻也記著大太太是個性子極好的,我也沒像別家的庶子受氣,過了幾年好日子,大哥記得。”陳徹說到此,似要說如今的陳大夫人,卻又停了話頭,抬眼看初容說:“平日裡多去大哥屋裡走動走動,你嫂子性子也好。”
“大哥不嫌我聒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