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原來餓的時候,管他是誰,吃了再說,甚至管他有沒有毒,死也要做個飽死鬼。阿嬌,我終於知道我錯怪你了。
☆、回家
後來,等我從蒙汗藥的藥性中醒來時,並沒有如戲文中那樣被賣到勾欄或是充了礦坑苦力,而是成了馮家的小公子,沒錯,是小公子。說來也是陰差陽錯,馮家的大夫人曾有一子名懷璧,可惜長到十一歲夭折了,此後大夫人便得了癔症,瘋言胡語,到處找自己的兒子。馮老爺就找年紀相仿的孩子開解大夫人,可是之前人販子帶去的小子們通通被大夫人扔了出來,仍是喊著:“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人販子也是沒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將我藥倒之後換上男兒裝束就送進了馮家。這回,馮夫人竟認了,抱著我一個勁兒喊“懷璧”。
我初時以為我與馮懷璧長相酷肖,但是馮府中長眼睛的都說不可能。後來我才知道,大夫人生的,不是兒子,是女兒,也就是馮懷璧其實是女扮男裝。是以,之前人販子帶來的男孩被大夫人一摸就扔了出來,而我卻是在被上下其手之後過了關。這事若是認真一想,就像是中年大媽猥褻兒童,猥褻一個扔一個,可考慮到大夫人得了癔症,還是不要去認真想的好。
等到太子夫君找到我,馮家小公子轉眼間成了周國太子妃,這事委實難以消化,闔府眾人都是目瞪口呆,排著隊,能挨個塞進一筐雞蛋。唯獨大夫人十分高興,抱著我說:“懷璧,我的懷璧,娘一直對不起你,現在好了,你終於嫁人了,還當上了太子妃。”大夫人的癔症在一夜之間便好了,還十分清醒的幫我收拾東西,從三歲時的玩具,到十一歲時的學堂課本。
大夫人的癔病纏綿3年,正好是我和親的3年,就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牽引著我到馮府,讓大夫人跨過這道坎,不再神傷。天下父母心,我阿孃此刻一定也是對我牽腸掛肚,雖然她曾反覆說:“阿苓,不如意就回來,千萬不要和自己置氣。”但到底,她心中是不希望我回去的,因為我若是回去,就意味著我過的不好,我過的不好,她會比我更不好過。我這次,大概真的錯了。
太子夫君找到我的時候,我正蹲在池塘邊捉魚,一臉的無憂無慮,他卻是風塵僕僕,下巴上青渣一片,看上從未有過的狼狽,和我的愜意形成了鮮明對比,彷彿他才是那個需要被拯救的。
我看到他帶著一襲煙塵踏進馮家大院,心內忽然湧起一道潮水,起起伏伏,退而復返,拍打在心口上,等我發現時,我已經腳不點地的朝他撲去。
他一伸手,不是來扶住飛撲的我,卻是一掌打在我的腦門上,順便止住了我的前傾。
“好痛!”我摸著額頭
,委屈的叫。其實不是真的那麼痛,只是委屈,很委屈。
“誰叫你這麼亂來!”太子夫君的手一甩,青色鶴氅把我整個團起來,有輕輕的觸感羽毛般落在唇角。鶴氅之內,視線不甚分明,我睜大眼睛,心內又湧起一道潮水。
他說:“回去了。”聲音仍有些怒意,動作卻是輕柔無比。
“去哪?”我悶悶的問。
“回家。”他說。
我愣住了,他說回家。
如果當時他不是說回家,而是說回宮,我相信我一定不會暈乎乎就這樣被他摟著回宮了。但他說回家,不知怎的,就讓我覺得軟綿綿,輕飄飄的,好似醉酒之後在他的臂彎中熟睡,甚至不爭氣的掉了許多眼淚。
“嗚,我討厭那個嘉怡公主。”
“嗚嗚,我要吃蘋果。”
“嗚嗚嗚,我要見皇叔和趙寬。”
“嗚嗚嗚嗚……”
至此,我47天的出走畫上句點。
後來我很快知曉,出動尋我的人馬當時總共有三撥,不慎把我弄丟的趙寬一路,從晉地趕來的大兄和三兄一路,還有太子夫君一路,只不過,先找到我的,是太子夫君。
其實,回宮以後,麻煩的源頭依舊還在,沒有自行消失。太子夫君說:“沒人會動搖你的位置。”這是他,最大限度的承諾,即是說,只要我沒跑在母后前頭翹了辮子,和帝璽相連的鳳印就肯定是我的。“從此,皇子和公主過著快樂的的生活”,那只是戲本里的故事,皇子和公主要把生活過下去,肯定會有吹鬍子瞪眼、摔杯子吵架的時候。太子夫君不可能為我解散後宮,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連他自己都身不由己。而我,經歷這次逃難般的出走,也明白,世上無完事,太子妃乃至皇后這個職業也是要做出些犧牲的。連母后這樣雍容華貴之人都要處理後宮大小事情,勞心勞力,伺候父皇的小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