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奴才又何異?不過是任人打殺罷了,哪個又有閒心去管呢?”
張子清前一刻還為自個裝病的英明舉動而暢快的心,被小曲子這麼一說,如一盆冰塊刷的倒了下來,又焉又冷又沉重。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前世傳說中的八阿哥的府邸,那個郭絡羅氏,傳說中她殺小妾就如宰雞仔一般,手法嫻熟狠辣,連八爺都得退避三分不得阻撓。雖然她現在所處的環境不是八爺後院,她上頭的女主子是素有賢明的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可萬一呢?雖然歷史的大方向有著它固定的軌跡,可小方向上卻存在著不定的變數,萬一哪天四福晉要置她於死地,要化身郭絡羅氏要隨心所欲一回了,拎著她要不管不顧的將她亂棍打死,那她該怎麼辦?不反抗就要橫屍當場,反抗或許她也能逃得一命,可逃脫後呢?逃得了這阿哥所,她逃得了皇宮?一排排的御林軍是幹喘氣的?即便她再牛x,可正所謂蟻多咬死象,架不住人多啊,就算她拼了性命逃出了宮,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與她作對的是整個大清王朝,她能殺得了一個,十個,百個前來捉拿她的人,卻能殺的了千千萬萬整個大清朝的人?難道要遠渡重洋?本就身處異世孤苦無依,難不成還要遠離故土,背井離鄉的去蠻夷的地方聽些鳥語?
張子清再一次無比清醒的意識到,這不是法治社會的二十一世紀,更不是拳頭硬就是硬道理的末世,這是個一直以來只以書面形式存在於她腦海中的封建王朝,這是個她未曾身臨其境的陌生年代,這裡的等級尊卑觀念森嚴,這裡的生存法則是權利為尊,這裡的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他們崇尚的是天命神授,皇室的尊嚴不可侵犯。而她,卻只是這個王朝上不得檯面的妾,只要權利高過她的人,就有能耐對她喊打喊殺。
身如浮萍隨水流,命比螻蟻賤三分,這就是她如今的真實寫照。
見他們主子漸漸陷入了沉思,而面上似有所鬆動,翠枝和小曲子就悄悄退了出來,窩在牆根底下揉著肚皮依舊菜色滿面。
翠枝苦著臉:“小曲子,你說咱主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小曲子也有氣無力的嘆著:“難說。以往我還認為是咱主子大智若愚,欲以韜光養晦厚積而薄發,可如今瞧來……似乎主子從未有過那個念頭。”
翠枝將話在喉嚨裡繞了好幾個圈,終是忍不住道:“其實主子以往不是這樣的,主子雖人單純了些卻也是巴望著爺的寵的,往往掏空了心思想要博得爺的歡心,哪裡像現在……你說,是不是主子自那事後,就開始心灰意冷了?我總覺得主子自那次小產後,就開始對爺不冷不熱,可有可無了起來。從前主子恨不得一日十遍的向奴婢打聽爺的事,可如今瞧著,主子似乎當沒爺這個人似的,就連咱們主動提起爺,小曲子你有沒有發現,主子的面上似乎都有些不耐?”
小曲子看了她一眼:“你當我眼是瞎的,看不出主子待爺的冷淡?要不現在我急什麼?”
翠枝急惱的跺跺腳:“那你還不快想辦法讓主子回心轉意,光急有什麼用?”
小曲子沉默了,半晌給了個勉強的笑:“或許主子自有主張吧。”
聞言,翠枝也沉默了下來,倚靠在牆根望著紫禁城瑰麗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曲子突然拿胳膊肘捅了她兩下。
翠枝被驚了下,不悅的擰過臉:“幹什麼呢?”
小曲子神神秘秘的湊她耳邊:“你有沒有發現昨晚的瓜有沒有不同尋常之處?”
翠枝噔的白了臉,連腿都不由自主發軟:“千萬別跟我提瓜,你再提我就跟你急。”從半夜到清晨她跑茅房差點跑斷了腿,即便是現在肚子都是咕嚕的,腿兒都是顫的,想起那個字連胃都是痙攣的,她想她這輩子恐怕都要離那個字敬而遠之。果然自個還是奴婢坯子的命,吃不得好東西啊,瞧吧,偷吃貢品的下場,如她是也。
小曲子瞧著左右沒人,偷偷擄起自個的袖子,露出黑黢黢的胳膊遞到翠枝跟前。
翠枝啐了聲,嬌叱:“黑不溜秋的泥腿子似的,給我看作甚?”
小曲子當著翠枝的面狠狠往胳膊上的黑黢黢搓去,一搓一團黑泥球,噁心的翠枝嘴角一陣又一陣的抽搐。
未等翠枝開口罵他,小曲子忙解釋:“一夜之間突然身上就多了這麼寫黑垢,所以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情況?”
翠枝剛欲駁斥回去,忽的想到今早洗漱的時候,貌似洗漱的水還真比平日渾濁了不少,先前她肚子正咕嚕的疼的打緊哪裡還顧得上注意,如今這麼一回憶,貌似還真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