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名誰?”
那人說:“無名無姓!”
永曆帝說:“你既為朝中大臣,怎麼會無名無姓呢?”
那人說:“寄居山野太久,姓與名都已忘記!”
永曆帝便沉默起來,那人也跟著沉默起來。只有風吹著樹葉在沙沙的響。
永曆帝突然問:“你說皇威大不大?”
那人點點頭說:“大,大得很呢!”
永曆帝說:“你為什麼這樣說?”
那人說:“老夫因皇上一言,不僅丟官失爵,而且連寄居之地也無,只得流落異地,客死他鄉。世界上還有誰一言能置老夫於此地步的?”
永曆帝嘆口氣說:“可是,我卻覺得皇威小得很呢!”
那人說:“皇權至高無上,怎麼會小呢?”
永曆帝說:“我雖貴為皇帝,卻為何天天被大臣們折騰得死去活來?”
那人大笑,久而不住。
永曆帝問:“你何故發笑?”
那人說:“我笑你名為皇上,實為奴才。”
永曆帝說:“我不懂其意!”
那人說:“皇上是什麼?是一國之君,既有遼闊之土地分贈諸侯,又有泱泱大眾可供己驅使,所以說,土地是皇上的本錢,民眾是皇上的膽子,有此二寶,皇威便極盛!現在,你名為皇上,腳下卻無一寸之土,手下卻無一民可用,有如魚兒離開了水,連活路也沒有了,還會有威麼?”
永曆帝覺得那人的話雖然有理,卻未必全對,他說:“那些文武大臣不是人麼?他們見到我為何稱我為皇上?”
那人問:“他們來找你幹什麼?”
永曆帝說:“來要錢使!”
那人說:“這不就得了!他們並沒有把你當皇帝,而是把你當錢桶。”
永曆帝問:“他們為何找我要錢?”
那人說:“他們的日子一直便是這麼過著,稱之為食君俸祿,為君分憂。他們認為天下財富都是皇上的,所以都來向你要!卻不知天下財富並非皇上的,而是民眾的。”
永曆帝喃喃自語:“確實如此!”
那人說:“所以我說你名為皇上,實為奴才嘛!”
永曆帝不解地問:“實為奴才?”
那人說:“你非百姓之奴,而是皇帝之奴!”
二、永曆帝又找回了做皇帝的感覺
永曆帝別了那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本來是為了解開心中的疙瘩才去找那人的,沒想到心中原有的疙瘩沒解開,反而還多了些疙瘩。
他心裡在思考著那人的話。他覺得那人說他是個名義上的皇帝還是可以理解的。因為自己雖然是皇帝,但是既沒有土地,也沒有諸侯,連隊伍也在雲南,無法來保護自己。
但他覺得那人說他是皇帝之奴是難以理解的。自己已經是皇帝,怎麼還說自己是皇帝之奴呢?難道說我自己會是自己的奴隸?
想到這裡,永曆帝渾身戰慄了一下。因為他認為這個世界上,自己成為自己的奴隸的人是大有人在的。譬如說,人為自己的名所累,為自己的利而活等。
他便由此想到那人說自己是皇帝之奴也是有些道理的。自己不正是為皇帝之名所累、所困,甚至在為此流血麼?如果不是被人抬著做了皇帝,自己用得著東跑西奔流離失所麼?那些大臣誰又敢以食君俸祿為君分憂為藉口向自己要錢財?由此看來,自己並非在為自己做皇帝,而是在為別人做皇帝!也不知自己想的對不對,等下得去問那人!
正想到此處,屋外響起了亂哄哄的人聲。永曆帝聽見李國泰在說:“皇上在呢!皇上在呢!”
永曆帝還沒有回過神來,馬吉翔與李國泰率領文武百官過來了。永曆帝正要斥責他們,文武百官們卻屋裡屋外跪倒一大片,高呼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其中還有兩個緬甸人。
永曆帝怒道:“誰是你們的皇帝?我不做皇帝了!你們另外找人來做皇帝。”
文武百官一聽此言,頓時嚇得懵懂了。自古以來,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不願意做皇帝的!況且,皇帝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做的,怎麼能讓我們另外找人來做皇帝呢?文武百官的頭腦首先冒出的念頭是:皇帝不正常,至於為什麼會突然不正常,卻無從知道。
你道文武百官已有很長時間沒來向永曆帝問安了,今日卻為何齊齊整整地來向永曆帝問好呢?
原來是緬甸國王由吳三桂的信中得知大明皇帝已避禍於自己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