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元邈頭也不回眼也不睜:“你們只需暗中護著皇后,她去往何處是她的自由,不需向朕回稟。”
☆﹑第八十八章
明天就是元邈登基、天心封后的日子,也是鬍子衝再次遠行的日子,他母親早亡,晚上陪父親吃了踐行酒,恭送父親安寢後,回房收拾行裝。俠客遠行,一劍一簫一盒銀針,幾件衣服而已,今夜他沒打算睡,懷著一絲期待、兩份惆悵、三分氣苦在房中枯坐,明知希望渺茫,卻還是痴心難改!
有人輕叩門扉:“少爺,有您的故友深夜造訪!”
子衝盯著緊閉的房門只覺喉嚨發乾,面對恩師嚴父時、面對豪強惡匪時、面對千軍萬馬時都沒有這麼緊張過,“有請”這兩個字卡在嘴邊說不出來。是她嗎?會是她嗎?不是她怎麼辦?
似是不耐久候,門外人自行推門而入,懷抱古箏,倚門而立,似嗔非嗔,似怒非怒:“閉門謝客也是胡大俠的君子風範?”
“天心,真的是你?你?”你真的肯放下一切跟我走?子衝猶自不信她真的會在封后前夜出現在自己面前。
蓮步輕移,裙襬搖曳,天心走進房中把箏放下:“你即將遠行,我——特來相送!”相送?不需要說得更明白了,子沖默然:不是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嗎?又何必傷懷?在這個夜晚,她能出現在這裡,親口告訴自己,該知足了!
“送行還帶著琴?上次你一曲送走韃靼一萬雄兵,這次準備一曲把我送出十萬八千里去嗎?”子衝難得也說起笑話來,他不想讓這一晚充滿離愁別緒,就讓一切結束在淺笑嫣然、雲淡風輕之中吧!
天心果然被他逗樂了:“縱然遠走天涯,也要時常回來看看,別忘了這裡有你的慈父,還有朋友。”十指舒張,一曲高山流水傾瀉而出。子衝靜靜聆聽,隨後簫聲加入,琴簫和鳴,簫聲緊隨琴音轉承啟合,不與其糾纏卻始終默契祥和,不離不棄。樂如心聲,兩人心事竟付琴簫,纏纏綿綿反反覆覆把這曲子演繹得淋漓盡致,相視而笑,曲終人不散。
本已要入睡的胡老太醫聽著遠遠傳來的樂音,喚人來問:“是少爺在弄簫嗎?我怎麼聽見還有箏曲啊?”
“老爺,少爺的朋友來給他踐行,咱少爺的朋友那肯定也是神仙似的人物,您聽這琴簫和鳴,多好聽啊!”下人趕緊拍馬屁。
“哧,你又懂了?那小子也有朋友?”老人家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其實是很為這個兒子自豪的。
這一晚鬍子沖和韋天心無所不談,話題包羅永珍,兩人時而激烈爭辯、時而撫掌大笑,竟是相識以來唯一一次深談,都覺酣暢淋漓。可惜長夜苦短,東方魚白,有人叩門:“娘娘,該梳妝了!”
子衝不解的看著天心,天心說:“京城我已沒有親人,今天我想從這裡出發,登上後位,子衝可願送我出門?”
“天心!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殘忍?上次為了救元邈你要我送你入死地,今天又要我親自送你走上這條荊棘密佈的皇后之路。你要知道這一去就再難回頭了!”
“我決定相信他,與他攜手並肩,共創未來!子衝,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你,此生請忘了我吧!”
在外面守了一夜的若水若雲進房為天心大妝,子衝在門外負手而立,看似平靜,其實萬般滋味在心頭:若有來生,此生何必相知?如無來生,今生豈能相忘?天心,你一定要幸福,這是我最後一次的成全。
門吱呀一聲開啟,在兩婢一左一右的扶持下天心盛裝而出,絕世的容顏配上皇后的鳳冠霞帔高貴不可方物,頭上金色的鳳凰在初升旭日的映照下霞光四射,晃了子衝的眼睛。
這個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將是大元王朝新的國母,她將站在大元有史以來最英明的君主身邊,共同引領這個國家走向強盛,而這一刻她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子衝看著她,彷彿看到時她一聲男裝取笑自己:“師兄——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千里救夫途中兩人一騎日夜賓士,她毫不設防的在自己懷中沉睡;韃靼亂軍包圍之中她衣衫襤褸、卻笑臉盈盈揮臂大叫“子衝——你來了!”這些豐富的形象一一重疊為眼前這位高貴雍容的皇后,子衝真的釋然了,不管怎麼變,她還是天心,是民間女子也好,是北定王妃也好,是皇后也好,都是他鬍子衝的紅顏知己,元邈得妻如此固然是他的幸運,自己得友如此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何必執著?何須介懷?
伸出手迎向她,牽著她的一隻小手,把她送向院中停著的一乘小轎,她昨晚就是坐這頂不顯眼的轎子過來的。這時胡太醫想著今兒兒子要出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