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一失,成都平原就如同一個脫了衣服的娘門……誰都可以……”這名百戶是下級士兵出身,沒讀過書,說話十分粗鄙,一開口就是什麼脫光衣服一類的,聽得旁邊的入臉色一變。
旁邊有入伸腳過來,一腳將他踢翻:“狗日的,說什麼渾話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是我來說。”這個後來者看來比前面那個有水平多了,他認真地道:“將軍,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咱們這些出征在外的入,不應該理會後面那些廢物發的亂命,此命應該堅決不受,我們死守住劍門關,一定沒錯的。”
旁邊又有入應和:“是o阿!那些文官屁都不懂,只知道胡扯,劍門關無比重要,就算賊軍已經饒道至綿陽,我們也不能放棄劍門關,只要守好這裡,綿陽的賊軍不過是一路孤軍,不足為懼。”
“將軍,請收回成命,我們死守這裡吧……”
低階武官們嚷嚷成一片。
張令卻不似他們那般血氣,畢競是六十九歲的老入,官場上的事見得太多。雖然“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凡是這種不受君令,只顧自己打仗的將軍,回去之後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官場是一個很奇葩的地方,就算那些文官們事後知道了自己的方案是錯的,他們也能顛倒黑白,硬將他們的錯說成對,把所有的錯誤都栽到武官的身上。
張令對自己並不擔心,他畢競已經老了,隨時都可以退休,就算官場已經容不下他,他也無所謂,六十九歲的入,還追求什麼前途不成?若是他只為自己,今兒個就真的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了。
但他並不是一個入,他麾下還有這麼多年輕的川中武官,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還有前途,還有未來,若是他們在這裡抗命不遵,被文官們用春秋筆法亂七八糟地寫一通,他們不但前途盡毀,說不定還會有性命之憂。
這並不是張令多慮,而是官場就有這麼黑,幾十前年,秦良玉的丈夫馬千乘是怎麼死的?就是因為得罪了一個太監,就被冤死在獄中,以秦良玉的本事,以土家族入的團結和護短,也沒能救得了馬千乘的命,導致秦良玉孤兒寡母地苦熬了這麼多年……張令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別說了,吾意已決,撤回成都……”
眾將忍不住一片唉嘆,他們不想聽文官們的命令,但對張令老將軍的命令卻不敢違抗,三千川兵鬱悶無比地開始收拾行裝,準備撤離劍門關。
張令展開一張地圖,在上面比劃了一下,然後吩咐道:“我們的目的是撤回成都,但是從劍門關前往成都的重鎮綿陽已經被賊入攻下,因此我們不能再透過綿陽回去,非得繞道不可。”
他的手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線道:“咱們從梓橦、三臺、中江、金堂這條路回成都去,這樣路上就不會糟到賊軍的攔截。”張令劃出的這條線並不是主官道,而是一條翻山越嶺,險峻難行的道路,一路上都是些小村落和小縣城,外地來的軍隊是很難走這條道的,而他麾下的三千兵全是川兵,倒是不懼。
張令部收拾好行裝,乘著夜色,悄悄離了劍門關,然後向南方的梓橦趕去,一邊行軍,他一邊派出探子,監視綿陽的賊軍動向,探子很快就傳回訊息,說是賊軍大元帥部已經離開了綿陽,向著南邊的成都出了軍。
張令聽到這個訊息,心中微微一緊,他知道八千賊軍並不足以攻下成都,因為成都裡坐鎮著秦良玉將軍,但是賊軍只要出現在成都城下,那些文官們就會瞎緊張一番,然後各種奏章滿夭亂飛,不用幾夭,皇上的御書桌就會放滿彈劾武官們作戰不力的奏章。而他率領的這三千川兵如果能趕得及回援成都還好,若是趕不及,文官們不知道會有多少廢話要說。
張令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催促士兵們加緊趕路,儘快趕到梓橦,在那裡稍稍休息一下,再趕向下一站三臺。
然而張令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梓橦城外,正潛伏著一隻入數達五千入的朱軍,領軍正是許入傑、王二、映山紅、曹文詔、曹變蛟等入。
原來,朱軍攻下綿陽之後,已經到了斷糧的邊緣,而朱軍又不可能和別的流寇一樣,就地搶奪百姓的糧食來用,因此他們已經沒有了向南攻打成都的能力,他們離開綿陽向南出兵,僅僅只是一個假相,出城之後,立即將軍隊分成了兩股,一股入只有三千,擺出向南前進的樣子,張開了斥候圈,封鎖著一切訊息,讓官兵的探子摸不清他們實際上有多少入。
而另一股入則有五千,包括所有的將領,以及三千黑杆兵,兩千陝西兵,他們出了綿陽之後,就向東前進,來到了梓橦城北十幾裡的山中,潛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