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氣。
“這下咱們可以回去了!”一名刀手道:“送親已經送不成了,咱們趕緊回家為妙。”
這時馬三小姐卻反而不急著走了,她柔聲道:“雖然我的婚事沒了,沒有再留在這裡的理由,但是張家的小姐現在已經送到了白水,明天就要和二哥拜堂成親,成為我的二嫂。這張家也算是咱們的親家,既然適逢其會,咱們應該到張府去,幫著安撫一下倖存的丫鬟和家丁,幫他們拾綴一下家產,交到我二嫂的手上。”
“三小姐……這事……最好是不急著做,過陣子再來操持這事比較好。”朱元璋突然開口道:“城裡亂成這樣,附近的衛所肯定已經得到了訊息,最快今晚,最遲明天,官兵就要到了……咱們若是留在這裡,只怕麻煩不斷。”
“官兵來了是好事啊!”三小姐天真地道:“可以幫著鎮壓流寇,維持城裡的秩序,不是麼?”
聽了三小姐天真的話,朱元璋、王二、十五名刀手齊齊苦笑起來,官兵能幫著維持秩序?這簡直是瞎扯蛋,也只有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姐才能說得出這種話。凡是略通世情的人都知道,這年月的官兵,比流寇還要恐怖,所過之處,雞飛狗跳,擾民之極。
民間有句話說得好: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賊寇過來掠奪,就像梳子梳理了一遍,把家裡財物都掠走,但是梳子齒與齒之間間隔大,仍有漏過的;篦子齒很細,形容兵丁過來掠奪,是明打明地,時間充裕,細細地搜刮,掠奪得比匪還要恨,不像匪至少還怕官府過來只好匆忙地掠過就走。後面還有半句是,官過如剃,這句不用解釋了吧,官員過來搜刮,像剃頭一樣寸草不生了。
張府現在已經夠亂,但好歹地上還扔著流民們來不及搬走的花瓶,等今晚或者明天官兵到了,將張府圍起來“清查賊人留下的線索”,只怕會清得最後一個花瓶都找不著。
幾名刀手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向著馬車恭敬地道:“三小姐,官兵靠不住,咱們還是早走為好,張府裡那些殘存的人與咱們也沒什麼關係,別管他們了……”
“這怎麼行,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他們才被賊寇驚嚇了,正是需要別人安慰的時候。”不喜爭持的三小姐居然爭了一句。
在旁邊聽著的朱元璋只覺得心裡一柔,他又想起馬皇后了,那是個無比善良的女人,對朱元璋的話一向逆來順受,但每當朱元璋舉起屠刀想要殺人時,馬皇后卻會據理力爭,儘量保全別人的性命,她的善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溫暖。
朱元璋站了出來,認真地道:“三小姐,你和護衛大哥們先回家去,我留下來安撫張家的下人。”
他想要為她做點什麼,而且這也是個獲取好名聲的機會。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掀翻大明朝的棋盤,重新擺上旗子,那麼就必然要走上農民起義的道路。要起義,沒有自己的隊伍是不行的,他不願意去領導鄭彥夫,有很大一部份的理由是因為那個隊伍不是他的,而是鄭彥夫的。他想要的是一隻聽自己話的軍隊,而不是先聽鄭彥夫的話,鄭彥夫再來聽他的話的軍隊,這樣的軍隊太容易離心。
要拉起一隻自己的隊伍,就必須先獲得好名聲,但是朱元璋來得太晚,白水排頭第一的好漢早就被人們認定了是王二,他想要頂掉王二的位置,佔據第一寶座,就必須要做更多的善事,獲取更多的民間聲望才行,等到時機到來,他振臂一呼,才能聚集起一隻完全聽他的話的隊伍。
既然三小姐已經將問題擺了出來,他趁機站出來做點好事,一方面可以給自己掙個好名聲,另一方面也可以滿足這個長得很像馬皇后的女人的心願,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你要留下來?”馬三小姐有點遲疑:“你一個人成麼?”
“沒問題!”朱元璋淡淡地道:“我好歹也是個偏院管事,平時就管著一幫子人,臨時出來管管這種事也沒什麼做不來的。”
“哦,那好!”
刀手們自然也沒意見,只有王二略有點擔心,想要留下來陪朱元璋一起幹。朱元璋勸說了他幾句,一幫子挑夫兄弟還要王二照拂,他只好做罷。
商議停當之後,三小姐的黑色馬車在刀手們的護衛下,匆匆出了南城門,回家去了。王二率著一群家丁腳伕,也隨著馬車一起去了。
朱元璋又拿了一張馬家的拜貼,用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將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脫下,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棉布衣,這麼一打扮後,他再略略放出一丁點上位者的氣勢,看起來便有了幾分富家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