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六月,天一天比一天熱。
知了藏在街道兩側的柳樹枝椏間,彷彿永遠不知疲倦地叫著。空氣裡沒有一絲風,酒肆幡旗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紋絲不動。肩膀搭著巾子的小夥計往外面潑了一盆水就逃也似的進去了,疾走時帶起的一道風,倒是便宜了坐在門口旁閒聊的兩位客人。
說著說著,身穿湖藍夏衫的中年男子忽的指著外頭道:“你看這日頭熱的,才哪麼會兒功夫,地就幹了!”
他的友人轉身朝外望去,無奈地笑笑,正要回頭,瞥見對面駛過來一輛馬車,慢悠悠停在了不遠處的衙門附近。他不由多瞅了一會兒,見馬車上走下來一老一少兩個男子,看穿著都是有錢人,便好奇地問道:“你看看,認識不?”
梅鎮這種小地方,雞鳴狗盜的事並不常見,也就很少有人主動去衙門。中年男子聽了立即望過去,等那邊的人進去了,才很是羨慕的道:“認識認識,那可是我們鎮上排得上名號的林員外和裴少爺。林員外家有千畝良田萬貫家財,裴少爺則是縣城首富裴家的三少爺,他大伯在京城當尚書大人呢!”
“這樣啊 ,那這大熱的天頭,他們去衙門作甚?難不成惹了官司?”
“那倒不是,我猜啊,八成是林員外要把他失散多年的女兒記在戶籍上,然後請裴少爺幫忙證明的,哦,裴少爺今年中了秀才。”
那位友人來了興趣,湊近問他,“怎麼回事,聽起來像是有故事啊,快給我說說!”
中年男子神色複雜地嘆口氣,“唉,咱們說著是故事,可林員外真是可憐啊,糟心事接二連三的,我都替他難受。”
“你還跟我賣關子,快說!”
“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簡單跟你說吧,林員外家裡三代單傳,到了他自已,子嗣更是艱難,而立之年妻子依然無出,沒辦法納了管家的表妹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