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便以路途勞累為由讓紫菀先行退下休息了。
目送著她直至離開後,文帝才沉聲問默不作聲的水澤“朕這個女兒,你怎麼看?”
水澤弓下身子,語氣充滿敬意的說“紫菀小姐骨骼清貴,命格不凡,更皆有天人之姿,自是其他人不可比的。”
他這話說得隱晦,其他人指得誰?平民百姓還是皇女帝卿?
文帝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最後岔開了話題說“紫菀身邊可有人跟著?”
“有兩個貼身侍衛,分別叫青衣紫衣。”水澤像是預料到皇上會對自己的回答置之不理似的,神情未變分毫的答道。
文帝略一沉吟,說“這兩個應是她府裡帶來的,還是讓侍衛飛燕跟著她吧,畢竟頭一次進宮,身邊有個熟知宮中事物的人跟著也方便些。”
水澤低頭應了,剛想跟文帝說紫菀的那兩個侍衛看起來很面熟而且她們對宮中也頗為熟悉的樣子。誰知文帝已經開啟奏摺開始批閱了。
水澤猶豫了一下,終究將這事給咽回到肚子裡了,剛才他已經說了逾越的話,沒必要再多說一句惹人嫌。俗話說聖意難測,做奴才的還是少管閒事為妙!
同一時間,馨德殿的皇夫柳芸收到了葉紫菀已進宮的訊息。他一怔之下竟忘了讓來通風報信的小侍起身了。末了,還是他身邊的康寧帝卿揮了揮手讓那個小侍退下了。
“父君,怎麼了?”
柳芸看了大兒子一眼,長嘆口氣說“寧兒還記得你七歲那年見到的姐姐麼?”
康寧一愣,然後笑了笑說“可是在桃花林裡的那位?”
“正是她!”柳芸肅容道“沒曾想陛下竟詔她入宮了”
康寧拿起手邊的茶杯,優雅的抿了一小口,才道“很正常啊,父君忘了嗎?她可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有權繼承皇位的人!”
“你也說了是‘目前為止’!”柳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聽人說,那個葉紫菀文不成武不就的,整日就跟些妖里妖氣的男兒混在一起玩耍,這樣的人怎能繼位?你二妹比她可強多了!再者說,她現在又不算是皇家人,更沒資格了!”
“父君!”康寧的臉色陡得一變,聲音一改剛才的溫婉竟是冷酷至極“這種話莫要再說了,先不論後宮是不能幹政的,即便是可以,您也不適合!”
聽明白他話裡的深意後,柳芸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雪,雙手狠狠的揪著衣襬,盈滿水霧的雙眸裡充滿了不甘與忿恨。
見狀,康寧心有不忍,輕輕的勸道“父君,二妹是個什麼樣子您也是知道的,也就是有一副好容貌罷了!我瞧著母皇這些日子對她很不滿呢,雖然從小寵溺無比,但是若鬧得大了,估計母皇也很難保全她!至於葉紫菀,她好與不好都由母皇定奪,您吶,莫操這份心,仔細累著了,又是一場事端!”
說完便直接起身退了出來,留柳芸一人在殿內細細體會他說的話。
走出殿門的康寧望著馨德殿內院大片大片的桃樹怔忡了一會兒。這些桃樹還是那次從桃花源狼狽而回後,母皇一氣之下翻種過來的,其實父君除了母皇外,什麼都沒有贏得!象徵著愛情的桃花源最後給了葉君紭父女,甚至就連這個殿宇,康寧回首仰視頭頂懸掛著的方牌苦笑了一下,是的,就連這馨德殿都是葉君紭曾經入住過的!
他們父女倆永遠都是父君的噩夢!即使父君是勝利的那一方!
輕盈的邁步,緩緩的踱下臺階,康寧流連在片片桃林的美景中。十年前,就是在像這樣一種宛若仙境的地方,他遇到了他同母異父的姐姐——
葉紫菀。
她那樣盛氣凌人的站在父君和自己面前,倨傲的告訴他們:這片桃林是葉家的,即使是皇上本人只要沒有葉家人的同意也是沒資格進來的!
她說話的時候眉毛總是向上微微挑起,晶瑩剔透的翡翠眸子像是被水沖洗過一樣,耀眼而迷人!當時的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如此好看的女孩子為何要對他們咄咄相逼。
直到後來,父君慘白著一張臉領著他匆匆離開時,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此時她恰好對著旁邊的一個男子笑,真正是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也是那一笑,讓他明白原來她不光兇巴巴的時候漂亮,笑著的時候更甚!
再後來不知父君對母皇說了什麼,母皇大怒,當日便傳旨起駕回宮了。
突然一片樹葉飄落到康寧的眼前,驚得他瞬間回神。俯身撿起那片驚擾了自己沉思的落葉,輕輕捏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後,他才挪動腳步朝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