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南樞吐完了,抬起頭來,隨手抽出懷中絲絹拭了拭嘴角,便將絲絹給扔在了地上。當她不經意間往前面一瞟時,忽然發現那裡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人,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響動,就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她,好似鬼魅一樣。
他穿的一身兵服,一張臉很是醜陋,但身量高大,背脊挺得筆直,一雙眼沉沉如潭水,一不小心就要掉進去。
那雙眼睛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她吻過,她親手撫摸過。那雙眼睛也對她笑過,憐過。
南樞就扶著廊柱,對他狼狽地笑。明明已經成為了過去,是他將那些過去撇得一乾二淨,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面前。她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那就是一抹幻影。可是她含著淚,一遍一遍地確認,那就是他。
蘇宸臉上戴有人皮面具,但對於易容術的箇中高手的南樞來說,她一眼就看穿。而且還是包子那半吊子的易容術。
蘇宸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已知曉她是認出了自己,遂轉身便走。南樞顧不上自己沒有穿鞋,提起裙子就去追。她一腳一腳地踩在了白雪裡,裙子被風吹得翻飛,好似隨時都會振翅飛去。
蘇宸不認路,但南樞對這皇宮裡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縱身而起,運著輕功去追上蘇宸,不由分說就抓住了他的手,帶著他往另一方向去。
那是一座廢棄多年的舊宮。
裡面一切都那麼頹敗,全部被掩映在了雪景裡,外面的熱鬧與嚴謹跟這裡面全然無關。殿門因著年久失修而倒塌下來,破敗地橫在了門口中間。裡面蒙上了厚厚的塵,一盞燈都沒有。
雪光卻很明亮。
一進去,蘇宸便嫌惡地甩開了南樞的手。
南樞回頭望著他,酒醒得也差不多了,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蘇宸言簡意賅道:“找你。”
南樞一愣,旋即明瞭。一個連碰都不屑於碰她手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單純地來找她,之所以來找她,是因為她對他來說還有用處吧。她內心裡苦澀,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心存妄想。
南樞笑著用手指勾了勾被風吹到嘴角邊的髮絲,妖嬈而多情,問:“你來找妾身做什麼?敘舊麼?”
蘇宸不想跟她廢話,直接道:“你應該知道南習容把雪應藏在哪裡,我來找你就是想請你幫忙。”
“我為什麼要幫你的忙?是因為葉宋需要你幫忙,所以你就來找我幫忙?”南樞反問。
“這跟她沒有關係。”蘇宸深深蹙著眉,道,“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本王可以給的,本王願意與你交換。”
這聽起來是一個很誘人的條件。
南樞輕抬蓮步,走到蘇宸面前。她的小腳被雪凍得通紅,卻似不知道冷一樣。她柔柔道:“妾身知道,南瑱快敗了。你讓我幫你去皇上那裡偷雪應,便是在慫恿我背叛他。”她楚楚仰著下巴看向蘇宸,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肩膀,想要抱住他的樣子。蘇宸很反感,但他極力忍住沒有將她推開。南樞歪了歪頭,枕著蘇宸的肩膀,輕聲道,“那樣的代價妾身承受不起,王爺能夠承受得起嗎?好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妾,如果不是因為你不再愛我,我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她說得不悲不喜。
蘇宸道:“你到底想要怎樣,直接開口吧。”
南樞直了直身子,道:“如果說我讓你帶我離開,像從前那樣對我,我也還是你的妾,你願意嗎?”
蘇宸咬牙切齒恨恨道:“你不要太得寸進尺。本王的妾,早已經埋葬在了土堆裡,你哪裡是本王的妾?想讓本王如從前那樣對你,你別做夢了。”
南樞笑笑,回身過去,道:“那就當妾身沒有說過,王爺也不必和妾身做這個交易了,請回吧。”
蘇宸默了默,沒有離開,忽然道:“本王可以答應等戰後帶你離開,但絕對不會留你在身邊,本王可以給你找一個容身之所。你如果願意的話就繼續,不願意的話本王也絕不勉強。沒有你,本王自己也可以去找到雪應。”
“那你儘管去找好了”,南樞笑著道,“我保證你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葉宋都不愛你,你為何還要這麼幫她?”
蘇宸冷冷道:“與你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我此生最恨的人便是她了。”她走了兩步,仰頭望向空寂的夜空,呼著幾口寒氣,臉上笑意不減,“只要看到她痛苦,就是我這輩子最痛快的事。她不在乎你,應該是很在乎賢王的,賢王病重,她一定是最痛苦的那個了。我不需要你幫我找容身之所,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