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赫然就是南習容。
他對身邊的人悠悠下令道:“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於是身邊的人往四處分散,均往地面探去。雪地裡掩埋的人不計其數,簡直就是一個雪葬場。很快那些人就回到南習容的身邊,道:“北夏軍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南習容沉吟了一下,道:“那北夏戰神和女將軍呢?”
“多半也是被埋在了這地底下。”
放眼望去,上面的山體雪崩倒塌下來,狠狠地壓向這地面,地面不堪重負,往下凹了一大片。要想從這裡面找到一個活人,還當真是很難。
南習容沉默了一下,嘆息一樣地自言自語道:“也罷,你終歸是要死的,而且必定是死在朕的手上。朕只覺得遺憾,沒能親眼看著你死去。不過不要緊,等這漫長的冬天過去了,朕會派人來找到你的遺體,將你好生安葬。你是朕見過的北夏最厲害的女人。”
很明顯,他這話是在對葉宋說的。只不過葉宋的死,對於他來說,很惋惜,又有一絲不甘。平時她百折不撓,沒想到最後就用這樣的手段,就能讓她葬身雪海。人的生命在大自然的面前,顯得渺小不堪,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南習容勒了勒馬韁調頭便走,仰天大笑兩聲,聲音清朗而深魅,又道:“你一定是沒有想到,朕用了你當初的法子,炸燬了四面的山。這一引起的雪崩,可比你的那場大火要兇猛多了,朕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朕倒要看看,你們還怎麼進攻我南瑱京都!”
隨後,馬蹄聲又漸行漸遠。直至最後,一行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那裸露在雪地之外的半截被凍得通紅的血跡斑斑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抽動了一下。良久,周邊的雪漬才又抖動了一下。
葉宋渾身都似失去了知覺,也再感覺不到冷。她很累,好想就這樣睡過去。可是手指所觸及的,一片空空如也,讓她再也睡不著。
好似有一根針,猛地扎向她的神經。
蘇靜呢?
她在這裡睡,那蘇靜怎麼辦?蘇靜在哪裡?
葉宋掙扎了半晌,她身上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終於從雪地裡爬了起來,頭髮都被染成了雪白,一張臉通紅。她彷彿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怔愣地抬手去摸自己發癢的臉頰,發現滿是冷透的水痕,不可抑制地從眼角里流淌出來。
葉宋茫然四顧,終於記起發生了什麼。她到處張望,都沒有發現蘇靜的影子,整片雪地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耳朵裡安靜地嗡嗡嗡地。
她蹭地爬起來,雪地太滑,不小心又跌倒,然後連滾帶爬地往前跑。雙腿機械地往前挪,永遠不知疲憊。嘴裡只念唸叨叨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蘇靜。
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這是葉宋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再也不能失去他了,再也不想輕易放開他的手了,如若他死了,那她也便跟著死去了……
葉宋撲倒在雪地裡,開始用雙手刨著地面的雪。誰說這裡面無一生還,蘇靜一定還活著,他不可以走的,她都還活著,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死去。
葉宋刨得費力,她的力量對於這坍塌的雪地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但她不放棄,只要還有最後一口氣就絕對不放棄。葉宋緊緊咬著牙關,一邊壓抑著低喊,一邊手上動作不停。
“是真的……都是真的……”葉宋說,“那些我都沒騙你,就是全部我想告訴你的心情……”
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一下子就沁入了白雪中。地上有一道道她手指的抓痕。“你若是一輩子不饒我,就起來……我容你欺負我一輩子,容你發洩一輩子,怎樣都好……但是別讓我忘了你……”
葉宋抬手抹了眼淚,又繼續往深處刨,她一邊刨一邊哭,即使咬緊了牙關,也還制止不了溢位齒縫的低泣,那是絕望的低泣。她說道:“我做不到的,我就是忘了全天下,也不可能會忘記你的,所以你不要走……你是不是故意的,在烙我心上之後就要瀟灑離開……”
鼻涕從鼻槽裡滑出,她連呼吸都覺得多此一舉。
她瘋了一樣的在雪地裡糟蹋皚皚白雪,仰頭一遍遍大叫著蘇靜的名字,那悲慘絕望的歇斯底里的聲音在山間裡迴盪,彷彿連靈魂也在這樣的迴音裡一點點被侵蝕,再也找不回原本的模樣。
“你不要走……上黃泉路上的人本應是我……”溼溼長長的頭髮從肩頭滑落,眼淚順著鼻尖滴下,她一路摸索著往前刨,唯恐錯過了他,聲音嘶啞地大哭。
“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