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這場雨過後,一定會惡臭散佈,極容易引起瘟疫。
商量下來的結果,葉宋和蘇家兩兄弟一致同意,回去收復昏城。不為別的,昏城是北夏的領土,誰也沒有權力棄之不要,他們是怎麼失去的,就要怎麼奪回來。
屋簷下落下來的雨水嘩啦啦,在石面的臺階上滴出一個個黑色的小洞。院子裡的樹葉時不時隨風攢動,綠油油的葉子有些像在水裡浸泡了許久然後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又有些像夏季的池塘裡的雨後,漂浮在水面上的小片蓮葉,只不過沒有蓮葉那麼圓潤罷了。
葉宋難得偷閒,蘇宸房間的門敞開著,雨絲蘊著風飄進來了些許,將門口濡溼,蘇宸以一種跟北夏的眾多男人一樣的姿勢大刀闊斧地坐在床邊,葉宋便在邊上用石磨將英姑娘配好的草藥搗爛,隨後撒上白生生的糯米一起搗爛。
莫看她平時做慣了男人才做的事情,眼下做這些細緻的活計也是一樣也不落下。將草藥和糯米混在一起搗爛了之後,她將那藥泥攤開來,一手握過蘇宸的手掌,便把藥泥一絲不苟地貼在他手背的傷口上。
蘇宸呼吸一滯,顯然這藥的藥性很是劇烈,痛得他手背上的青筋都跳動了起來。
葉宋若無其事道:“你先在這裡好生休息,英子說了,這傷口裡的毒素沒排完之前,不能大幅度地活動,不然血液流動起來,毒素就沒法排完了。等過幾天雨停了,估計也就差不多了吧。”
蘇宸蹙起英眉,道:“你們要先去昏城?”
“不然呢?”
“不行,我陪你一起去。”
葉宋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垂下頭,繼續幫他敷藥,道:“除非你想變成和那些喪屍一樣,又醜又沒用不說,最後還無藥可救。”
蘇宸臉上漸漸騰起了薄怒之色,道:“你不要以為這樣嚇本王,本王就會知難而退。外面雨下得這麼大,山路又不好走,誰知道會不會有南瑱的伏兵,你叫我怎麼放心你?不管怎麼樣,本王都要一起去,保護你!”
葉宋勾了勾唇角,輕微地笑了一下,臉色分明是明暖的。她已經習慣了蘇宸這樣蠻橫,道:“放心吧,又不是我一個人去。”
蘇宸雙眉挑得老高:“又是蘇靜陪著你去?”還不等葉宋點頭,蘇宸就又道,“就是他陪著你我才更不放心好吧,自從你來這邊就是什麼都有他陪著你,我才到現在都插不上一腳!”他一提起蘇靜就恨得牙癢癢,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蘇若清會那麼整蘇靜了。因為蘇靜明明是最後一個認識葉宋的,如今卻後來居上,做著他和蘇若清都最想做的事情。
葉宋垂著雙眼,淡淡道:“就是因為他陪著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所以你們都覺得這是他的錯麼?實際上,若不是有他在,葉宋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你,還有蘇若清,當初如果真的在意我的話,最應該感激的人就是他,而不是責怪他。”蘇宸一震,葉宋繼續道,“但實際上我們都自私。為何你就不想想,是我索取著他的陪伴,如若我不願,早該像對你說的那些話一樣也對他說了,不會留一點退路。只不過,”最後一句話說得似感慨,“他一直帶給我的是幸運,而我帶給他的是不幸。”
“所以……”蘇宸臉色有些白。
“所以,我的日子從來都是按天算的,不會按一輩子算。”葉宋看著他道,“在這按天算的日子裡,我再說一次,不許說他的不好。還有,就算沒有他,你也是插不上半隻腳。”
葉宋直視著蘇宸的雙眼,逆著門外潺潺雨光,堅定得不可被動搖。她的心情,可以不被全天下任何人所知,但蘇靜絕不可以受任何人的一句是非。
青灰的天色,時不時閃過一道銀蛇般的閃電,雷鳴一陣一陣的。驚擾了門外一襲紫色的衣角。
蘇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外,身子貼著牆,微微仰著頭,望著屋簷外的這場雨。
被洗禮過的綠葉抖落了雨滴,沙沙沙映入了他的眼,綠意盎然而生動,整個世界也似乎因為這一抹色彩變得鮮活起來。
肩上有幾滴被雨水打溼留下的深紫色的印記,帶著潤氣的長髮散在肩頭,將雨跡遮得若隱若現。微仰的頭五官十分柔美,褪去了打仗時的清冷,也沒有平時的紈絝不正經,而是滿滿的認真,白皙的下巴涼薄卻性感。
他嘴唇輕輕一彎,桃花眼也跟著彎了起來。那一抹笑,恍若一滴雨落進湖裡,漾開一圈圈淺淺的漣漪。
蘇宸當時便心想,不僅僅是他敗了,最後連蘇若清也敗了。可能就只剩下蘇靜,是最後的贏家。
他沉沉看著葉宋細緻地幫他把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