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行胸中抱負,卻未曾料想糾纏如此。他自是心高氣傲至極的,卻尚不知有一人可讓他退讓成這樣。
“莫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北宮棣輕輕閉著雙目,他已然分不清是否說出了這句話,又或者只是他尚處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北宮棣聽到一陣暗啞卻清晰的呼喚,慢悠悠流轉著,彷彿是水流悄然浸沒了冰冷的頑石:“阿棣。”
他只覺得忍在眼眶裡的淚水,終究忍不住流了出來。
一隻手漸漸覆上另一隻緊攥著稠被,骨節蒼白的手,和它十指相扣起來。北宮棣隱隱約約自己的名字被他在口中輕輕碾轉,這些日子裡的煎熬、試探、偽裝竟都變得釋然了起來。輕輕的吻落他淚流滿面的臉頰,北宮棣感到方靜玄的動作間那絲愛憐與小心翼翼之中,彷彿也透露著一絲痴戀在裡頭。
方靜玄睜開眼睛,揉了揉酒醒後有些疼痛的頭,神色複雜得看著摟著他的腰的人。他動了動身子,正待抽身下床,卻驚醒了那人。北宮棣的手與腳全部纏繞了上來,方靜玄一動不動冷著臉,看著身側雙目緊閉、睫毛微顫的臉,道:“陛下,放開臣吧。”
北宮棣悶悶道:“今日沒有早朝,再睡會兒。”
方靜玄聲音有些乾澀,道:“陛下若是習慣摟著人,微臣卻不是陛下的妃子,不該在這龍床上。”
良久,北宮棣才說道:“靜玄,景陽宮是帝寢,依照宮中規矩,從未有妃嬪呆過。”他慢慢的說:“何況朕從未把你當做那種身份。”方靜玄驀地想起了他的淚水,突然也不知帝王的言語有幾分可信。
北宮棣卻執拗得扣著他。方靜玄忽然在他耳邊道:“陛下,莫非昨夜仍不饜足?”北宮棣渾身一顫,他閉著眼,抿著嘴,卻依舊死死抱著方靜玄。坐懷不亂雖然是方靜玄所崇尚的美德,但若是一個美人配合,方靜玄自然不會客氣。
然而那人終究是累極了,方靜玄看著結束後昏睡過去的人,在他的額頭吻了吻。北宮棣自是不知道,方靜玄眼中的複雜與深沉,因為方靜玄怎麼也沒有想到,北宮棣會出言解釋這景陽宮的事情。同樣,他更沒有想到,北宮棣那份禁忌的情感,竟然會讓他生出了躍雀,而又惶恐的心思。
第十八章 有邑定北狄
孫大庵是黑州梅林人,今年剛滿了十八歲,他身高八尺,眉目悍然,虎背熊腰,任何人見了都不免要讚一聲好一個大漢!父母早喪的他與小妹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幸而六年前,梅林府的劉員外出門時,見他們兄妹衣衫襤褸,著實可憐,便收留了他們,才終於擺脫了昔日行乞時一頓飽一頓飢的日子。
孫大庵一家原來住在大晉黑州邊境一帶的小村,他的父母在元狄人犯境燒殺搶掠之時,為了保護兄妹二人,被元狄人虐殺了。他們兄妹幼喪父母,身無長技,只有顛沛流離,成為了流民,連戶籍都是劉員外幫他們兄妹入的。孫大庵雖然空有一身武力,卻是個讀不進書的木頭腦袋,四年前就開始在劉員外的田地上做了一個佃戶。
此刻,他正騎在一匹棕色大馬上,匆匆得望了望前方的路,回到車隊中央的一輛馬車邊,大聲道:“老爺,前方再行進一里路,就快到了。”
車裡坐著一個年約五十的人,眉目和善,正是劉員外。他點頭應道:“甚好。”劉員外全名叫做劉奎真,劉家乃是梅林當地的富戶,然而最近劉奎真的獨子劉鳩犯了事,惹怒了梅林當地一戶極有背景的人家。劉奎真正為此無比頭疼,愁眉苦臉得從府衙中出來之時,恰見一張掛在梅林府外的告知書,正是上頭髮下的《有邑遷令》。
這張新貼的《有邑遷令》上寫著“凡中庶及以上之農,願之北地而躬耕,則上賜良田百畝,並一律免除小罪”。劉員外盤算了一下,自家財產與條件尚且滿足徵召書中列出的需求,而梅林之地見狀已然呆不下去,乾脆一咬牙,簽下了《有邑遷令》的《徵召書》。
任何一箇中土之人,對家鄉的重視都是烙印在骨子裡的,但是劉家本是□□年間,被官府以“屯民之策”強行從堯河之南一帶遷至黑州,對梅林的留戀程度大大不如土生土長的百姓。辦完了一切手續後,劉奎真抱著賭一把的念頭,帶著招募來的一支勇隊,和自家的佃戶、奴僕,一行人浩浩蕩蕩得奔到關外去了。
孫大庵能有如今的生活,自是萬分感激劉員外的恩德,他心裡早就將劉奎真一家視為再生父母,當下二話沒說,就收拾了東西,和小妹一起隨著劉家人去往邊關。一身勇武的孫大庵,到了這百般紛爭的關外,卻好比如魚得水一般,磨礪了一身武藝與行軍之道。而在未來長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