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
臧衍心此刻侍立在北宮棣身後,雖然面上神色不變,實則內心暗暗緊張。他祈禱著別出現冷場的尷尬,畢竟是天子學堂,雖然在座的大半都不知道自稱為黃學士的講師是當今聖上北宮棣。
北宮棣維持著不變的笑容,期待著,刑部泱泱百官中能有人突破官場中一貫“上令下行、不聞不問”的做事慣例,帶來讓他看到希望的曙光——政治上出現民主表達的曙光。
時光一絲一刻得漏去,臧衍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就在他皺眉撐不下去,將要點名之時,一個坐在大廳後部的人顫顫巍巍得站了起來。悠閒等待的北宮棣眼中一亮,當即道:“請。”
“黃大人,這、這《總彙》中提到的‘習慣法制定,需要有一部藍本’,但若依照我《大晉律典》,則其中繁瑣複雜,並不能清楚表述。比如《律典》的祭篇中,便有過兩種定結,分別在第”
那人似乎沒有在如此多人面前說過話,開始還有些顫抖,後面卻漸漸鎮定下來。北宮棣看他對律典的熟悉程度,以及他的位置穿著,稍加推斷,便猜出了他是十六清吏司中人,常年和《律典》為伴。更因為要依據其行使判決,常常需和人討論,才敢在此時提出這個沉積已久的問題。
這第一個提出問題的,竟然不是刑部中的高層,而是一個底層接觸民生的無名小吏!不知是諷刺還是北宮棣的幸運!
北宮棣待他說完後,微微一笑道:“藍本未必為律典,但律典乃是參考。”他不待場中有人微微色變,要提出‘違逆祖訓’的反對之言,接著道,“聖上之意,並非要改動律典,而是在律典之外,詳細名目,刑法歸刑法、民法為民法、商法為商法。這般方便政事,有利民生!”
時光飛逝,等到北宮棣完全講授完《法律一覽》另一篇目《分述》後,以及到了午時,他留下一室按照他所分配的‘小組’熱烈討論起了《刑法》的官員,悄悄離開了。走到門外,他才意味深長得對臧衍心道:“現在愛卿可理解了,何為授之以漁嗎?”
臧衍心慢慢點了點頭,北宮棣一笑,道:“罷、罷,朕看你已經神魂不屬,光想著裡面的討論了,那就勞煩愛卿回去主持一下大局吧!”
北宮棣看著臧衍心一張鐵面無私的臉難得露出一絲羞赧尷尬,不由感到好笑,擺了擺手離開了刑部的司務廳。
接下來的幾個月,在北宮棣的授意下,刑部開始了一場改革風暴,無數前朝律典被翻出,這架勢堪比當年□□修前朝史書。北宮棣本想著今年能成功斬獲《刑法》已是不錯,誰知這刑部諸人興致高昂,竟然連《民法》、《商業法》都有了雛形。北宮棣連忙叫臧衍心立刻進入下一步,準備好一批清正而又熟悉新《刑法》的官員,派到一些府衙中進行試點,以便隨時改正,在明年推廣全國。
但刑部開了這樣“研討會”一樣的先河,卻一直被保留下來,原來只是高層們為了刻意討好北宮棣,待得他們發現,這樣處理政務效率更高,便徹底成為定製。北宮棣倒不知道,他這樣的舉措,已經從大晉的內部改革了官場規矩,悄悄得將民主的芽籽播撒而下,徹底改變了大晉這艘歷史巨輪的航線!
第二十一章 元月燈花繚
乾寧初年,元月十五。
夜已微落,然而京師的街道卻並不暗寂。沿著街道巷裡,一盞盞精心製作,樣式各異的宮燈被高高掛起,漸次點亮。九條主街、六大坊市佈滿了各式的燈謎,重重攤位自南郊天清山頂的皇祠擺下。各地有木為蓬,無蓋為場,圈地為臺,搭石為桌。大地上的光輝彷彿頭一次勝過了天上那一輪清輝,讓此刻站在高臺上的人,竟覺得有幾分刺目起來。
他倒揹著一隻手,右手執杯,身上穿著樸實無華的白衣。然而無論是那從容的身姿,或是衣角滾邊的暗繡,無疑不昭示著有心人關於他高高勝絕的身份之諱。
身後的一扇木門被推開了,一個人慢慢踱到了他的身邊,垂眸半晌,才驀地開口道:“我以為你應該再上面。”
白衣人淡淡的側頭看向他所指的方向,那是皇祠,坐落在樹木青翠的天清山頂。他把手中的酒杯隨意得遞給他,道:“只是半個時辰前露了一面罷了。”
來人在月光與燈火的照射下,顯出了淡青的長袍外衣,他就這玉白無暇的杯口,將其中殘餘的半杯酒一飲而盡。白衣人卻才他舉杯飲酒時說:“我到未料你真的前來。”
他說這話時帶著幾分生澀,眉眼淡淡的。
“皇后呢?”那人卻反問道。
白衣人轉過頭,凝視著他在光影交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