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茗是帶著行李從木家滾出來的,為了體恤人才,莫雲岫大方地批了一間後院的房子給她居住。單人獨間,對木瑾茗來說再方便不過,她由衷地感謝縣太爺仁慈。
抓到牢裡的兩兄弟二審過堂的時候痛哭流涕,聲淚俱下地表示悔過的決心,說是兄弟間十幾年沒有說過話,在牢裡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兩人之間已經冰釋前嫌,願意從此悔過,不再打這沒有意義的官司。說完深深匍匐在地,表達對英明的縣太爺的敬意。
莫雲岫非常享受這種萬人矚目的感覺,得意洋洋地當堂釋放了兄弟倆。兩人去了手銬腳鐐,感覺到自由來得如此不容易,十幾年的齷齪都成了一場笑話,再次表達對父母官的敬意之後,手牽手肩並肩地回家去了。
莫雲岫莫名地羨慕起這二人來。
等到木瑾茗的好友連宜聞訊來到縣衙,無意間看到他們交頸低語,連宜寵愛地輕撫木瑾茗弄亂的頭髮,木瑾茗對他溫馨地微笑,莫雲岫心裡的嫉妒越發紮了根,瘋狂地開始發芽。
為什麼,平民間廉價的友誼如此根深蒂固,而跟他從小穿開檔褲長大的發小,卻只會背後使陰招捅他一刀。若那小子不使壞,他又怎麼會被自家老爹踹到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
莫雲岫絕不承認他從一開始看這兩人站在一起不順眼,是因為嫉妒。現在覺得這兩人讓他更不舒服,莫雲岫腦子裡又開始冒壞水。
縣衙接觸的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譬如某某人的牛走失了,某某家的夫妻倆拌嘴了,象電視裡動不動就發生的驚天大案,這裡是絕無僅有的。某家兇悍婆娘因為妒嫉,舉著菜刀追了丈夫三條街,算是落霞鎮轟動一時的大事件了。
木瑾茗做著平庸的文書工作,平時整理整理案宗,因為沒有家庭牽累,得閒時間多了,就陪縣令大人下下棋,說說笑話解解悶,培養一下下屬與上司的感情,日子也算過得逍遙。木秀才和明娟姨娘真得當她死了,沒有來問候過一聲。她也樂得不認這家極品親戚。
連宜走動的時間少了,許老突襲到衙門,找她鄭重其事地談了話,為了連宜前程著想,衙門裡若是有文書記錄的工作,讓木瑾茗提點提點連宜。
木瑾茗吃驚地問藥堂怎麼辦,許老神色複雜地說,連宜心不在此,還是不要耽誤了孩子。
木瑾茗不知道許老師徒之間出了什麼事,但許老拜託的事就是她的事,何況這事還牽涉到連宜。別說縣衙此時正好缺名記錄員,就算沒缺人,木瑾茗也會讓它變得缺人。不知道連宜的心意如何,木瑾茗找他單獨談了談,連宜聽說是許老的意思,沉默半晌,默許了。
木瑾茗找莫雲岫下棋,臭婁子一如繼往地輸給他。趁著大人心情愉悅,木瑾茗拐彎抹角地說了連宜的事,莫雲岫抬起眼睛,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木瑾茗敏銳地察覺大人不高興了,心裡忐忑不知哪裡說錯了話。莫雲岫是個陰晴不定的性子,高興起來金山銀山都可以送給你,不高興的話你就等著倒黴吧!木瑾茗正忐忑間,莫雲岫忽然應了,只說帶人過來,他要先考核。
連宜換上最好的青布衣裳,斂容整衣跨進縣令大人的會客室,其實就是莫雲岫辦公的書房。
木瑾茗站在書桌旁邊看到他,報以會心的笑容。
連宜在縣令書房不敢亂瞄,此行關係到他今後的前程。縣令大人身著白色絲綢錦衣,長髮漫不經心地在腦後挽了個髻,以玉扣固定住。左手支著頷,右手拿一本閒書,狡黠如狐的長眸微微眯起,以一種審視的眼光睥睨著他。
連宜被對方漫不經心散發出來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莫雲岫一旦進入認真狀態,骨子裡的貴族氣質足以震懾任何人,更何況連宜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平民。
連宜額角的汗不知不覺中顆顆落下,平民與貴族的差距,就如擎天鴻溝,光這份氣勢就足以壓他一頭。
木瑾茗輕咳了一聲:“大人,喝茶。”打破了室內沉重的威壓,空氣瞬間微妙起來。
莫雲岫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不再為難新人:“你就是木師爺舉薦的記錄員連宜?”
“小人是。”連宜態度恭謹,輕聲應道。
“木師爺是憑真才實學進的縣衙,你想進衙門,也得憑真本事。”
“大人但考無妨。”
木瑾茗輕皺眉頭,記錄員就是個碼字復讀機,但凡識得幾個字的都可以勝任,考什麼真本事?莫雲岫是故意為難人了。唇動了動,終究忍下了欲出口的問話。
縣太爺在此,沒有她一個小小師爺置喙的餘地。
“既然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