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沆還是不放心,“這樣好了,我派兩個人護送你回家,一路上也安全些。”
“可是府裡還……”需要他們。
王沆打斷她,“就這麼定了,要是你急著回去,今天下午便可出發。”
紅蓮這時才開始有點理解了少主的變化,王沆這種人,雖然不容易接近,但對朋友卻是極為關照,就連自己這樣一個相識不過百天的人,也能被他體貼地對待。若是換了愛人,又不知道要再好上多少倍……
她動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就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上路,王沆和張哲之都送了她一程,也算是盡了情。
不過她這一走,張哲之和王沆便更加親密了些,雖說還是不能講話,但在賬目這一環,還是幫王沆承擔了不少。
王沆更是爽快,直接把這塊全部交給了張哲之,自己則是出門拜見些達官貴人。晚上回來時,能夠看到書房裡的燈光,整個人也溫暖了不少。
他推開門,果然張哲之還被一堆賬本環繞著,正埋頭苦幹,根本沒看到王沆。
王沆不知怎麼的,就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前,猛地一把拍上桌子,“別裝了,我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了!”
張哲之這才猛地抬起頭,手緊緊地壓在桌上,一筆一劃極為用力,“你說什麼?”
王沆這才覺出有點不對勁,他雖然沒學過武,可還能感覺到張哲之渾身都散發出可怖的氣息,像是下一秒他就會來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樣。
他連忙握住張哲之的手,“開玩笑嚇嚇你,誰想到你這麼不禁嚇。還是說,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此話一出,圍繞著張哲之的那股邪氣就散得無影無蹤了,他又變成了那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寫道,“可別再嚇我了,你知道我膽子小,萬一嚇破了膽怎麼辦。”
為何故意避開了自己的問題?
王沆心裡疑惑,可轉念一想,卻又還是選擇相信他。
於是王沆自然而然地靠了過去,隨口問了一句賬目的情況。
張哲之自然是半點都不耽,一本正經地和王沆大談特談。這麼一來,慢慢到了三更天,兩人才有了睡意。
然而王沆今晚又做了夢。
夢裡的他站在黑色的霧裡,看見周圍的人都背對著自己,一個一個地越走越遠,從看見過一眼的乞丐開始,街邊小販,府裡的護衛,丫鬟,管家……
他們走的極快,不一會兒周圍就只剩了幾個人。
可這一次,這幾個人卻突然回過頭看向自己,或哭或笑,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要對自己說。最先開口的是商錦,她還是那個青春的模樣,衝自己眨眼睛,“小瓜,再見。”
她話一說完,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接下來是春姨,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王沆,我對不起你啊!!!!”
然後是小姨,她手裡捧著盛開的雲錦,“小瓜,你要加油啊。”
肖齊:“王沆,我們兄弟緣分到頭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周曄:“哼,沒了我們在身邊,你王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蛋!”
……
他們每個人都一樣,話一說完就消失在了霧裡,王沆看得真切,任何一個人都無比真切,像是約好了時間地點,要來和自己告別一樣。
他開始慌了,手中握緊的流沙,竟然越漏越快,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留住他們,他想大聲喚他們回來,卻又發不出聲。
快要窒息了……他感覺霧越來越濃,脖子上也好像被人掐住一樣,呼不上氣來。
……
“啊!”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張哲之正坐在床邊,正擔憂地看著自己。
又是做夢……王沆擦擦額頭的冷汗,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急促的吸氣。
“做噩夢了?”
“嗯,”王沆索性坐起來,“你怎麼還沒睡?”
張哲之笑笑,“睡不著,本打算去賬房再看看賬目,沒想到你就醒了。”
“晚上該好好休息,”王沆一把扯過他,“有什麼心事不妨告訴我。”
張哲之目光閃了閃,苦澀地笑了起來,“王沆,你告訴我實情,我的嗓子,是不是可能一輩子不會好了。”
“當然不是這樣,大夫說了……”
他抬起手,阻止王沆繼續說下去。
頓時,他的臉上就爬滿了悲傷和無奈,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正在沉重地在書寫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