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交織著恨與難言的情愫,得知水螢兒已死,他第一次動了要殺他報仇的念頭。
古陵逝煙滿意地笑了,宮無後聽見他在心裡說,儘管恨我,只要你能到達非天非人之極限,勘破此劫。
真相呼之欲出,卻往著一個他不願面對的方向走去。
宮無後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第二層。塔內四壁陡然幻化,卻見煙都山腳下一處村莊黑色瀰漫,古陵逝煙站在一群村民中間,那些村民全身皆被黑氣纏繞,抓住他淡藍衣袍一角疊聲喊道“大宗師救我”,古陵逝煙平日最是孤高自持,此刻卻任由他們抓著,挑起的長眉微微蹙著。
泉眼裡的死氣已然是封不住了,他亦不可能獻祭宮無後。快了……只要無後發揮血淚之眼的極限,元生造化球一到手,煙都就能渡過大劫。
四奇觀正依他的計劃一個接一個被煙都吞併,拿到瀟瀟暮雨中的元生造化球指日可待。
宮無後還沒來得及領會古陵逝煙所思之含義,眼前一切便如霧消散,忽現黯淡天光下一座佛塔,矗立在黃沙之中,一個褐色長髮粗布麻衣的人扶劍而立,背對著他。
“爹……”
像是在彌補什麼遺憾似的,宮無後輕喚出聲。面前那人身姿挺拔,站了一會兒,下了什麼決心似地自言自語:“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能再次失去賦兒。”緊接著畫面一轉,別黃昏來到煙都山腳前,仰首望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霧海奇觀。
煙都是一處修真幻境,普通人難以尋其門而入。不管是誰,來到煙都山腳下,眼前所見只有茫茫霧海。
山門更是一處極難尋覓的所在,只有修為高深之人,以自身修為破除霧障,方能抵達。然後須得透過八卦陣,水幕簾才能來到煙都主峰,到達大宗師和諸宮居住的地方。以別黃昏的武學修為,漫說煙都主峰,恐怕連霧障都過不去。
宮無後正若有所思地琢磨著眼前景象,卻見別黃昏往前邁了一步,乳白色的霧氣聚攏,奔騰,又消散。山門大開,別黃昏沿著門後一條寬闊的路一直來到了主峰。
煙都法陣形同虛設,失去了它們原有的作用。
如果沒記錯,煙都設下的屏障識得煙都功體,沒有外界干預的情況下只會為煙都之人開啟,而別黃昏一介外人,為何不加以阻攔?除非……是有人刻意為之,而能解除煙都結界之人,除了那個人以外不作他想。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時,宮無後身形一晃,幾乎站不住。
夢浮屠像是感知到他所思所想,在他面前緩緩展開了另一幅畫面。
古陵逝煙站在冷窗功名內,透過水鏡觀察著別黃昏的一舉一動,見他抵達了煙都主峰,便對候在門外的西宮弔影道:“時候差不多了,弔影,去通知無後。”
接下來的事情歷歷在目,宮無後面色蒼白,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古陵逝煙就是要讓他看到這一結果,親手殺死他失而復得的父親,以失親之痛,冶煉絕情心性,逼他迸發出血淚之眼的極致。
一時之間,心中數種情緒翻騰,在這一層的塔心站立了許久,他才想起下面還有一層,夢浮屠的最後一層。
來時素還真的話猶在耳邊:“夢浮屠愈往下,所浮現的記憶便愈隱蔽,最底層則是被封鎖起來,心中最深處的記憶。”
古陵逝煙心中最隱秘的記憶,不知是一統四奇觀,還是煙都萬年?
宮無後嘲諷地想著,來到最後一層。映入眼中的是一片落雪紛飛之地,狂風徹天徹地的吹,天上地下一片銀白,辨不清東西南北,茫茫大雪覆蓋四野,竟見不到盡頭。
停留了片刻,依然是這番大雪紛飛的場景,他有些不耐,走近眼前景象,試探著一腳邁了進去,嘎吱一聲響,竟踩上了鬆軟的雪地。
他這才明白,和上面幾層只有影像不同,這是一處有實體的秘境。
每一腳都深深陷在雪裡,他艱難地跋涉著,一身已臻化境的武學修為在這裡似乎絲毫不起作用,他將朱虹劍倒立拄著,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著。
冷風吹拂著他,寒氣包裹著他,他冷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過了多久,風雪終於有變小的跡象,前方隱約有一星豔色,離他越來越近,直拂過他的臉,他的目光追尋過去,竟是一瓣桃花。
這樣下著雪的季節怎會有桃花?
他疑惑不已,更加快了腳步,尋著那點豔色一直往前走著,直到來到一株桃花樹下。那樹落英繽紛,安然靜謐,水紅色的花瓣打著旋輕飄飄落至地面,全然不似一丈之外狂風大作,雪花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