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迴歸的土地,只是不斷重複著年齡的增加,觀看著各種各樣生命的散落……
不投入感情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感受到如此的孤獨了吧?
在第一個一百年之中,徐光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點。
但是即便接受了這個事實,在接下來的幾百年中他卻總是會握住什麼人的手,然後——
再度品嚐失去的滋味。
距離上一次目睹‘親人’的逝去,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
正因為是人類,或者說曾經是人類,所以就算一次又一次遭受到失去的傷害,最後也一定會重蹈覆轍。
找上進藤夫婦,修改周圍人所有的記憶,再度成為人類,這種事在徐光已經駕輕就熟,然而這一次——
他卻陷入了一重更糾結的網路之中。
和谷,伊角,進藤夫婦……
友誼與親情的種子已經落下,在適當的時機一定會發芽,成長為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
然後在別離的那一天,必須要從心底將其連根拔起的時候,徹骨的痛,猶如誅心。
徐光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相遇的話,大概就不會這麼痛苦。
孤獨這回事,不就是因為失去才會存在的嗎?
然而,失去了人的社會性這一點,他又與彷徨在時間之中的幽靈有何區別呢?
庾亮為了一己之私,將他變成了這種怪物,然而,庾亮本人又有沒有想過,畢竟是人類,就算有傾心所愛畢生相伴,也無法彌補心中巨大的缺口。
親情,友情,愛與被愛,這是連愛情也無法抗衡的,人類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環啊。
少年擦乾了身子,繼續兜著那件襯衫,走進了餐廳。
塔矢亮差不多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看見他此時頭髮將幹未乾的模樣,下半身□□的雙腿猶如寒玉一般,臉上竟又是微微一紅,“我來給你吹風。”
說著,就去浴室拿吹風機。
光沒有拒絕,他端坐在桌子面前,享受這一頓白白得來的早餐。
塔矢亮動作十分輕柔,絲毫沒有拉扯到他的頭髮,大概是難得回憶到了從前,這一幕,竟然與五百多年前的同一個早晨,重合在一起。
那支插入髮髻的秋田美玉,真正是玉如其人。
塔矢亮見進藤光只是發呆,不動筷子,便關了吹風機問,“哪裡不舒服嗎?”
觸碰了被關入禁區的回憶,光的臉色不大好,“沒什麼。”
塔矢亮很自然地就去摸他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燒,“我今天不去圍棋會所了,你想去哪裡,我陪你。”
光恩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畢竟對他沒有任何感情,若不是為了掩蓋那錯手重傷,迫不得已用上了這一著,哪裡會搭理長著這張臉的這個人呢?
片刻後他又想起來,自己似乎是答應了和谷,要去棋院填什麼報名表格——職業棋士啊……到底要不要選擇……更深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