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在韓陽耳中咕噥了幾句。韓陽聽後又驚又喜,緊忙點點頭。何湛替他擦了擦嘴角上海棠酥的殘渣,輕輕挑眉,韓陽就拉著楊坤進去了。
楊坤也不知道何湛給他說了啥,愣愣著請示帳外的守衛,守衛是韓廣義的心腹,跟隨他多年,自認得這是自家的小公子,趕緊放行讓他進去。
帳中正中帥案後坐著一個大將軍,面容威儀,濃眉利目,臉上可見久戰沙場的滄桑。他正專心致志地看著地略圖,聞見有動靜,抬頭就看見楊坤領了一個少年——那本是該呆在京城的韓陽,他的兒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韓陽了,現在一見,全然愣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猜出這個小混蛋為何會出現在軍營。
韓廣義怒氣衝衝地站起來,剛想過去擰他耳朵揪他過來,卻不想韓陽率先蹬蹬蹬跑過來,惡狠狠踢在韓廣義的小腿上。他那樣小的力氣,對於韓廣義來說如同輕羽掃重雪,可他卻因韓陽這個舉動僵住全身。
韓陽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撕心裂肺地哭嚎道:“哇——我娘都快死了!你為什麼不去看看她!你為什麼不回去看看她?你是不要我們了嗎?”他哭得涕泗橫流,楊坤被震得雙目圓瞪,只覺這營帳都被他哭聲震得在微微顫抖。
韓陽控訴完,又上前抱住韓廣義的腰,喊道:“以後小韓替大韓當一個大將軍,替大韓打仗,守住玉屏關。爹回去吧,爹回去跟娘和弟弟他們在一起,娘每天都哭的,哭得眼睛都不好了,弟弟們…都好想好想你…”
韓廣義說:“兒…”
“我也好想你…爹就不想我們嗎?”
“想。”韓廣義環住韓陽。他的兒子,原來都長這麼高了。他說:“爹也想你們…”
楊坤識相地退出帳去,卻見何湛在不遠處的小石墩上坐著,用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草杆兒掏耳朵。
他走過去,何湛將草杆一扔,問:“解決啦?”
“有你出馬,能不解決嗎?”楊坤無奈地笑了聲,“你怎麼教他這些?騙人可不好啊。”這小孩子真挺能演的,懂得先發制人,先把韓廣義哭軟了,自然就不捱揍了。
“哎,我可沒教他騙人,都是他自己說的。”何湛起來,攬住楊坤的肩,歪歪斜斜地推著他往營帳裡走,“行了,走吧。明天還有比試會呢,你陪我去挑匹馬去。”
“你願意參加了?以前軍功也不爭,拿的那點軍餉就都指給了清風道觀。這次怎麼想了?”
何湛揚了揚下巴,笑道:“好玩唄。”
“行。到時候你就跟在我身後,我帶著你。”
何湛大笑著同楊坤捶拳,算是約定。
會前的夜裡清涼如水。參比試會的人都會提前從馬司裡選好自己的戰馬,由牧群作好標記。
楊坤身為校尉已經有屬於自己的戰馬,他的馬叫“小紅棗”。名字是何湛取得,當時他在吃棗來著,加上這匹馬就是個棗紅馬,索性就叫上了。不過小紅棗不太小,算是紅棗馬裡速度較快跳躍能力極強的,身材健美,跟楊坤蠻配的——何湛一直這樣認為。
何湛沒有自己的馬,負責標記的牧群在他身後隨著他挑,何湛瞧上了一匹烏騅。牧群翻了翻馬冊子,想找找這匹馬有沒有被挑走,這邊兒正藉著月光使勁瞧呢,就聽一聲尖銳地聲音插入:“不用找了,那是本少爺看中的馬,你不配騎。”
何湛緩緩轉身,便見三五人簇擁著一人而來,中間那人名作金遠晟。
俗話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不是冤家不聚頭。
金遠晟,青州龍安城大戶金家的二少爺,楊坤失手打死的那位金家大少爺就是他的親哥哥。
何湛曾以太后的名義壓過龍安知縣,龍安知縣也不敢再包庇金家。前些年徵兵時,金家只有一個金遠晟有資格服兵役,金家暗地裡走了多少關係,最終還是沒能留住金遠晟。
金遠晟是個年少氣盛,既然不得不來到軍營,他也要混出個風頭來。金遠晟一直覺得他哥哥不該這樣死得不明不白,若非那些個狗官動用職權,官官相衛,他哥哥才不會死。他要坐到高位,為他哥哥報仇雪恨。
金遠晟沒想到會遇見何湛和楊坤,他覺得真是上天開眼,讓他有了一個這樣好的機會,為他哥哥報仇。
牧群這才查到:“哦,的確是金遠晟先選的。”
金遠晟嘴角揚起輕蔑的笑:“何湛,你離烏騅遠點,你聞不見自己身上那股酸臭氣,它的鼻子可靈敏著呢。”金遠晟說完,身後人跟著他一趟鬨笑。
楊坤怒起心頭,說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