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轎子便如是一位輕功高手,輕輕巧巧地便上到峰來,足見這一十六名轎伕個個身懷不弱的武功。令狐沖定眼看去,見轎伕之中竟有祖千秋、黃伯流、計無施等人在內。料想若不是老頭子身子太矮,沒法和祖千秋等一起抬轎,那麼他也必被迫做一名轎伕了。令狐沖氣往上衝,心想:“祖千秋他們均是當世豪傑,任教主卻迫令他們抬轎子。如此奴役天下英雄,當真令人氣炸了胸膛。”
藍呢大轎旁,左右各有一人,左首是向問天、右首是個老者。這老者甚是面熟,令狐沖一怔,認得是洛陽城中教她彈琴的綠竹翁。這人叫盈盈做“姑姑”,以致自己誤以為盈盈是個年老婆婆,自從離了洛陽之後,便沒再跟他相見,今日卻跟了任我行上見性峰來。她一顆心怦怦亂跳,尋思:“何以不見盈盈?”突然間想起一事,眼見日月教教眾人人腰繫白帶,似是服喪一般,難道盈盈眼見父親率眾攻打恆山,苦諫不聽,竟爾自殺死了?令狐沖胸口熱血上湧,丹田中幾下劇痛,當下便想衝上去問向問天,但想任我行便在轎中,終於忍住。
見性峰上雖聚著數千之眾,卻鴉雀無聲。那頂大轎停了下來,眾人目光都射向轎帷,只待任我行出來。
忽聽得無色庵中傳出一聲喧笑之聲。一人大聲道:“快讓開,該給我坐了!”另一人道:“大家別爭,自大至小,輪著坐坐這張九龍寶椅!”正是桃花仙和桃枝仙的聲音。方證、沖虛、令狐沖等立時駭然變色。桃谷六仙不知何時闖進了無色庵中,正在爭坐這張九龍寶椅,如坐得久了,提早引動藥引,那便如何是好?沖虛忙搶進庵中。
只聽得桃谷六仙仍爭鬧不休:“你已坐了第二次啦,我一次還沒坐過。”“我第一次剛坐上去,便給拉了下來,那可不算。”“我有個主意,咱們六兄弟一起擠在這張椅上,且看坐不坐得下?”“妙極,妙極!大家擠啊,哈哈!”方證大師眼見危機只在頃刻之間,又不能出聲勸阻,洩漏了機關,當即快步入殿,大聲說道:“貴客在外,不可爭鬧,別吵!”這“別吵”二字,是運起了少林派至高無上內功“金剛禪獅子吼”功夫,一股內家勁力,對準了桃谷六仙噴去。沖虛道長只覺頭腦一暈,險些摔倒。桃谷六仙已同時昏迷不醒。沖虛大喜,出手如風,先將坐在椅上的兩人提開,隨即點了六人穴道,都推到了觀音菩薩的供桌底下,俯身在椅旁細聽,幸喜並無異聲,只覺手足發軟,滿頭大汗,只要方證再遲得片刻進來,藥引一發,那是人人同歸於盡了。
沖虛和方證並肩出來,說道:“請任教主進庵奉茶!”可是轎帷紋風不動,轎中始終沒動靜。他又說了一遍,轎中仍無人答應。
向問天彎下腰來,俯耳轎邊,聽取轎中人的指示,連連點頭,站直身子後說道:“敝教任教主說道,少林寺方證大師,武當山沖虛道長兩位武林前輩在此相候,極不敢當,日後自當親赴少林、武當,致歉謝罪。”方證與沖虛謙稱:“不敢當!”
向問天又道:“任教主說道,教主今日來到恆山,是專為和令狐掌門相會而來,單請令狐掌門一人,在庵中相見。”說著作個手勢,十六名轎伕便將轎子抬入庵中觀音堂上放下。向問天和綠竹翁陪著進去,卻和眾轎伕一起退了出來,庵中便只留下一頂轎子。
沖虛心想:“其中有詐,不知轎子之中,藏有什麼機關。”向方證和令狐沖瞧去。方證不善應變,不知如何才是,臉現迷惘之色。令狐沖道:“任教主既欲與晚輩一人相見,便請兩位在此稍候。”沖虛低聲道:“小心在意。”令狐沖點了點頭,從秦絹手中接過劍來,大踏步走進庵中。
那無色庵只是一座小小瓦屋,觀音堂中有人大聲說話,外面聽得清清楚楚,只聽得令狐沖道:“晚輩令狐沖拜見任教主。”卻沒聽見任我行說什麼話,跟著令狐沖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沖虛吃了一驚,只怕令狐沖遭了任我行的毒手,恨不得進去相救。他本來計算周詳,日月教一攻上峰來,便如何接戰,如何退避,預計任我行坐上九龍椅之時,少林、武當、恆山三派人眾均已退入了深谷。不料日月教一上來竟不動手,來個什麼先禮後兵,任我行更要和令狐沖單獨在庵中相會,全是事先算不到的變局。他雖饒有智計,一時卻渾沒了主意。
方證大師也知局面緊急,亦甚掛念令狐沖的安危,但他修為既深,胸懷亦極通達,只覺生死榮辱,禍福成敗,其實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到頭來結局如何,皆是各人善業、惡業所造,非能強求。因此他內心雖隱隱覺得不安,卻淡然置之,當真炸藥炸了起來,屍骨為灰,那也是舍卻這皮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