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多大關係吧?只是恰好吃糕的人中了狀元罷了。要是人人都吃,豈不是人人都可考狀元了?”宣鶴一本正經地駁道,眼裡帶著頗為嚴肅的說教色彩。他儼然把沈贊當作偏信這種歪說的人來訓教了。
“哈哈哈……”沈贊笑得兩肩直顫,實在忍不住笑意只好把頭給低了下去。
宣鶴蹙眉道:“好笑嗎?”
“哈……咳、哈哈……咳咳……”沈贊彎起那雙帶桃花的眼兒,道歉,“對、對不住,只是一時情不自禁罷了……”
啪!
猛地一記拍桌聲。沈贊一激靈,頓時止住了笑聲,臉色詫異地扭頭。
“哼,大庭廣眾之下,身為一介讀書人,嘻嘻笑笑,成何體統?!”
極度不滿的責罵聲。
沈贊瞬間冷下臉,回道:“王公子,我笑我的,與你何干?要是覺得這大堂吵鬧,回你自己的屋子看書去,何必在此給自己找不自在?汙了你的眼,我們可不負責。”
王摶則手執書卷,臉色鐵青,眼裡血絲暴怒,狠狠地盯著沈讚道:“長了一張狐媚臉,哪裡像讀書人?成天鬼鬼祟祟不見人影,舉止輕浮,背地裡不知做些什麼齷齪事,簡直丟我們讀書人的臉!”
句句直戳沈讚的心窩,評論他的長相,他的行為,又道貌岸然地把立場抬升到“我們讀書人”層面,這些都是沈贊最無法忍受的,剛想發作,卻瞥見宣鶴略有所思地盯著王摶則,心中一驚,沈贊便只好道:“哼,瘋言瘋語,甚是無聊。”
逼迫自己轉回身,沈贊告誡自己莫和這等人一般見識。
“那人是誰?為何針對你?”宣鶴明顯有了想法,把目光重新移回沈贊身上,一雙墨黑的眸,深深地看到了沈贊心底。
沈讚歎氣,道:“小人的嫉妒罷了。我已習慣,人嘛,總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出色。”
宣鶴看了沈贊好一會兒,才有些好笑道,“你在間接地誇自己?”
沈贊抿著唇,故作生氣道:“我是這樣的人嗎?我明明是在直截了當地誇自己。”
這時,小二端著茶水與玲瓏糕上來了。
“吃吃看。”沈贊把糕推到宣鶴跟前。
讀書人總是差不多的,在學問上,骨氣硬得很,見不得半點閒言碎語,在做人上,又很唯唯諾諾,生怕走錯一招棋,輸了自己的一生。王摶則王公子是另類,罵罵咧咧見不慣沈贊。店中其他考生也見不慣沈贊吶,可惜又有誰真的敢站出來開罵的?
沈贊吃著玲瓏糕,早已把方才聽到的毀謗之言拋諸腦後。他發現,自己竟會在宣鶴面前,收斂自己本性中的壞脾氣,這著實奇怪。
“嘿嘿嘿嘿……”一串毛骨悚然的笑聲飄了過來。
沈贊還未嚥下最後一口玲瓏糕,嚇得夠嗆。
高升客棧的宋掌櫃佝僂著背站在桌旁,一雙乾巴巴的老手互搓著,顯得十分恭維。
“沈公子啊,您可真是好文采,好學問啊!簡直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啊,小的活到這時候才算開眼吶,啥叫天上掉下的文曲星,那可不就是您嘛……”宋掌櫃一說起拍馬溜鬚的話,就止不住。
沈贊與宣鶴對視一眼,道:“掌櫃的,有正事兒就說,別繞圈子。”
宋掌櫃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輕輕地擺在桌上,道:“這銀子是您的了,您那文章,又是第一!”
沈贊“哦”了一聲,泰然自若地收起了銀子,結果又聽見身後一記拍桌聲。
“我說掌櫃的,這銀子怎麼又是他的了?回回都是他,我看他到底是有多大能耐?我就不信在座其他人的文章,沒他寫得好!”王摶則再度發作,這回扯上了眾人,底氣很足。
明顯的,一堂子的讀書人,個個都對自己的學問信心滿滿,誰會承認他人的學識在自己之上?畢竟此刻,他們的地位都是相同的,都是趕考生。
宋掌櫃見一屋子的人虎視眈眈地瞅著他,心裡發慌,讀書人不要命起來,可真的不要命啊。
“我、我又不是瞎、瞎評的!我可是有、有高人鑑定的!”結結巴巴的,宋掌櫃冒出這麼一句。
高升客棧歷史悠久,留宿過幾代狀元爺,名頭極響。這祖業傳到宋掌櫃手裡,更是發揚光大。宋掌櫃發明了個“才學比試”,科考前幾月,每十天出一道題。參加的書生隔一天把文章交上來,贏得第一的,宋掌櫃就獎他一錠銀子,再免去這天的伙食錢。對於窮酸落魄的讀書人來說,這簡直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幾乎整個客棧的書生都參與了。其實宋掌櫃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