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塊,一時之間被師燁裳說成了微不足道的早餐錢。
在師燁裳的資本主義催眠下,汪顧一次又一次舉起了競價牌,直把師燁裳口中的“小破車”抬到SLK那“大破車”的價位上,大大地為慈善事業捐了把血。
60——襲——
最後的壓軸拍品是一幅A4列印紙上的彩色鉛筆畫,捐贈人也是師燁裳。
投影大螢幕將畫面細節放大十二倍,讓在場所有人清楚看到那幼稚到白痴的內容:一個刺蝟般的太陽,底下兩個簡單線條畫就的牽手小人,左邊的高些,右邊的矮些,其實也就是兩個大小不一的“介”字分別頂著兩個大小不一的圓圈而已,連眼眉都沒有。畫邊一排龍飛鳳舞的繁體字,“我就是畫得爛,怎樣?”畫下署名,張蘊兮,有印。
此畫一出,四座譁然,叫價節節攀高,從三十塊底價,被後排幾口喊到約近三十萬,三十萬之後經過一段很有技巧的拉鋸,升到五十五萬六千五。
汪顧想不通啊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對一幅小貓隨便抓抓都比它強的白痴彩色鉛筆畫感興趣,要說一個兩個變態戀童也就算了,半個場子的人都跟著瞎起鬨,搞一副群情激動群獸攢動的群眾運動樣,丟死個人。
室內暖氣充足,桌上那瓶馬高1982醒得有點過,本應馥郁焦深的老酒口感清減不少,汪顧一看自己老半天只喝了半瓶,才不管臺上拍賣師菜販子般喊得多歡,趕緊喝酒才是王道。
她並不知道那是一幅傳說中“得到它,就能得到愛人一心一意對待”的,神奇堪比神獸的神作,她更不知道去拍那幅畫的人,基本都是揣了讓別人出錢買單的心思,誰也不認為那幅畫的價格,會被區區幾十萬打住,畢竟年年都會對那幅畫展開龍爭虎鬥的兩個大慈善家到現在為止一個也還沒動。
“六十萬,第一次。”拍賣師手比1字,尾音拖得很長,“六十萬,第二次。”按說,正常情況下喊第二聲就該抬錘了,可他的手甚至沒打算去摸那個定音錘。
“七十萬。”
汪顧抿著酒轉頭向右,看見老先生虛虛揚起扇子,臺上進入新一輪的三聲報數後,他將白髮蒼蒼的腦袋緩緩轉向坐在汪顧左手邊的師燁裳,諷刺道:“師董越來越沉得住氣了嘛。”
老先生和師燁裳身邊各站著一個報價生,師燁裳笑吟吟地望向他,晃晃扇子,也不用說話,臺上立刻報出八十萬的新價。
“張老教誨,燁裳不敢有忘。”
兩人開始拉鋸價錢,也開始拉鋸對話,汪顧在兩人中間,如坐針氈,幾個來回後,她乾脆誰也不看,啥也不聽,只顧埋頭喝酒。等她又把三杯底馬高1982糟蹋掉,那副毀目神作的價錢已經報到一百五十萬。大螢幕擷取的細節框,一直詭異地停在作品署名上,讓汪顧不去想那個名叫張蘊兮的神人都不行。
張蘊兮,名字好熟。
蘊兮,蘊兮…好像在哪兒聽過。
汪顧捏著杯腳,撐著下巴,努力去想到底是在什麼場合下聽過。
既然是師燁裳的拍品,那肯定跟師燁裳有關。師燁裳幾乎從不與她談私事,絕無僅有的幾回,汪顧扳著指頭就能數得過來,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當屬…
對了,就是她被師燁裳拉到床上強吻了的那次。
當時她並不曉得蘊兮其實是個人名,還當師燁裳只是在喘氣時不自覺發出的聲音。
本來,汪顧對張蘊兮這三個字是沒什麼感情的,想也知道,她能對畫出這麼傷眼的東西的人有啥感情?
好吧,退一萬步,有感情。
鄙視之情。
可是,憶起這茬事兒後,汪顧突然覺得張蘊兮這個名字,就像一枚帶著倒刺的魚鉤,疼得她渾身發抖地扎進肉裡,疼得她死去活來也再拔不出,因為她明白,那一定是個被師燁裳一刀刀刻在心上的名字,就算刻時很痛很痛,也要刻得很深很深。刻成之後,那個名字便隨著師燁裳的每一次心跳,給每一滴血液打上標籤,以至血液中的二氧化碳也帶上了那個名字,進入肺臟…所以師燁裳在夢中喊那個名字時,才會像呼吸般自然。
“小女遺作每年都讓師董破費良多,”張鵬山接過身後人遞給他的藥,就水吞下去,“不知師董今年上限幾何?”
安姿繞過桌子來找她玩,汪顧的悲情思路只能告一段落。抱著安姿,汪顧就著黯淡的光線,拾起荒廢了十幾年的手藝,翻花繩。
“對令嬡的東西,您知道,我從無上限,此來就算千金散盡,也不過回饋社會而已。”
師燁裳大概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