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伯毅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極為努力地壓住了火氣,冷聲道:“請陛下立刻上馬!”
劉策撇撇嘴,走到自己的御馬旁,費勁巴拉地爬上馬背。
隊伍終於啟程,託劉策的福,平日在長安城裡養尊處優的官吏們累了個半死才趕在吉時之前到達祭祀地點,禮部尚書指揮小吏們將祭品都擺上祭案後,就急哄哄地將劉策拉到了祭案前。
“陛下您快著些吧!”
“等會兒!”劉策突然甩開禮部尚書的手,猛地退後兩步,“這怎麼是在懸崖邊兒?你就讓朕站在懸崖邊兒?!”
眼瞅著吉時就要到了,禮部尚書急得滿頭大汗:“陛下您就別管了,這是司天監算出來的,只有這麼擺才能風調雨順!”
“什麼風調雨順!”劉策又退兩步,“朕要是掉下去怎麼辦?”
“不會掉下去!”禮部尚書急得又去拉劉策胳膊,“陛下站得地方離懸崖邊兒遠著呢,您就放心吧!”
“朕、朕不去!”
禮部尚書和劉策一個進一個退,兩人就這麼拉拉扯扯地僵持起來了。
長孫伯毅突然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道:“張威去陛下身邊守著!”
長孫伯毅這麼一吼,劉策和禮部尚書都安靜了下來,兩人齊齊看向張威。
張威也知道祭天是大事,司天監的占卜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張威走到劉策身邊,安撫劉策道:“陛下放心,臣就在陛下身後守著。”
瞥一眼長孫伯毅一黑到底的臉色,劉策嚥了口口水:“那、那也成,你就站在朕的身後,拉著朕的衣裳,可要拉緊了!”
張威蹙眉:“這樣有失體面,臣就站在陛下身後……”
“要你拉著就拉著!”劉策惱怒地瞪著張威。
“……是。”
祭天儀式總算是踩著吉時的點兒開始,接下來劉策就在禮部尚書的提醒下按部就班地完成這隆重的儀式,只不過張威一直背後靈似的貼在劉策身後,這滑稽的場景讓這祭天儀式也顯得不那麼莊重。
終於順利完成了祭天儀式,提心吊膽的禮部尚書也總算是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禮部尚書就退回到長孫伯毅身邊,跟長孫伯毅交代接下來的事情。
祭案前就剩下劉策和拉著他的張威,劉策眼饞地盯著祭案上的供品,問張威道:“這些朕能吃嗎?”
“這是給神靈的祭品,陛下若是想吃,回到行宮後再讓他們給陛下準備一份兒,陛下暫且……”
張威突然覺得背後有什麼在推他,於是頓住話音,扭頭向後看,結果身後卻什麼都沒有。
張威瞬間就給嚇得汗毛倒豎,一晃神人就被推得無法站穩,猛地向前踉蹌兩步,這一向前就毫無疑問地就撞上了他身前的劉策。
毫無防備的劉策也被撞得重心不穩,直接撲到了祭案上,兩條胳膊才壓上祭案就得聽咔嚓一聲脆響,祭案的兩條腿齊齊斷掉,整個祭案向懸崖邊兒傾倒,靠祭案支撐的劉策也跟著傾倒,驚叫一聲就跟那祭案一起掉下懸崖去了。
懸崖上鴉雀無聲,長孫伯毅和身邊的同僚們一樣一臉茫然地望著獨自站在懸崖邊兒的張威,沒有人注意到一條條近乎透明的絲線從半空中飄落,被人迅速抽走,也沒有人注意到從祭天開始就一直躲在一旁樹林裡的黎紹在劉策墜崖的瞬間也從崖頂跳了下去。
“陛下!”長孫伯毅最先回過神來,拔腿就衝向懸崖邊兒,看那架勢是打算追隨劉策跳下去。
俞世和解鈞也從人群中躥出去,堪堪在崖邊兒攔住長孫伯毅。
“將軍,不能跳啊!”俞世使出了吃奶得勁兒將長孫伯毅往回推,臉色漲得通紅。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陛下!”
解鈞則背對著眾人用力拉扯長孫伯毅:“羽林軍,派人繞到崖下去找!長孫,你冷靜些!”
“是!”慌了神的羽林軍這才分出一批人去尋找劉策。
“把張威抓起來!”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一聲,幾名羽林衛就下意識地衝上去制住了張威,將張威按倒在地後才意識到這一聲並不是長孫伯毅喊出來的。
俞世和解鈞兩人好不容易將情緒失控的長孫伯毅從懸崖邊兒拖回來,解鈞一記手刀就將長孫伯毅給砍暈了。
懸崖上又恢復了寂靜,沒有人敢開口,也沒有人知道該說些什麼,張威與長孫伯毅這一段時間的較量也算是塵埃落定了,他們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的,不如不說。
原本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