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適也曾經好奇過自己兒媳的想法,然而她入主後宮的這麼些年來,還是頭一回在太妃們說話的時候插嘴。
她的語氣不鹹不淡的,頗是溫和:“父皇,汲之的府邸是三個月前建好的,就在南竹街上,同韓王是鄰居,我叫劉五帶人去看過了,裡裡外外的漆味兒散了,丫鬟管事的都齊全,汲之自小跟著服侍的那些人便帶過去,人手應當夠用,交代了內務府,提前把他的份例都備下了,正要與父皇說,義忠皇兄早年的田莊鋪子,不如都給了他吧?本來也是他的。”
太上皇道:“你想的很周到。”
皇后笑道:“父皇謬讚,臣媳也不過是為了皇室血統而已。”她微微地抬起頭,盛裝之下的臉色平和而端莊,“在其位,謀其事,操其勞罷了。臣媳既是中宮之主,這些事情,臣媳不做,難道還要勞煩母后麼?”
皇太后也笑了:“你辦事一直都很穩妥。”
太上皇看著面無表情的皇帝、笑意溫和的皇后,忽然覺得一直脫力。
他老了。
卸位這麼些年了,他一直居住在深宮,怕自己不小心步入唐高祖的後塵,他沒敢怎麼放權,然而終究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像當年父皇病重之時群臣不動聲色地跟隨了他一樣,他再老糊塗,也明白兒子的皇位坐的有多穩。
這個兒子畢竟是自己挑選出來的——不,不一定是被挑選,而是他用自己親子的血把自己逼上了皇位。
而後宮多年一無所出,不能不說是皇帝對他當年一定要把那個命硬的孩子弄死的反對。
“皇帝做主吧。”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朕想著,泰隱既然自己都說了是林家的子嗣,不如便成全了他對林清林海的一片孝心吧。”又叱道,“忠順,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整日裡自己家的事情還沒有管好,就要插手國事?手別伸得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