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吸了一口冷氣,忽覺腳下所踩的樹枝一沉,回過頭,卻是陵越落到了自己身旁。
“人太多,不能一味硬拼!”陵越氣色已恢復了些許,與屠蘇背對而立,揮劍逼退了幾個衝上來的焚天門眾,運起瓊華劍招五靈歸宗,以劍氣將他二人護住,緊接著祭起一招千方殘光,無數罡劍虛影從天而落,將逼近的妖獸盡數釘死。
百里屠蘇已是呼吸粗重,汗溼重衫,迅速地轉頭掃了一眼,見陵越神色虛弱,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已被陵越拉住胳膊,身輕似燕憑空騰起,足尖踏過一棵又一棵樹頂。“先避一避!”陵越道。
百里屠蘇手上劍招不停,劍鋒掠過之處燃起一片火雨,焚天門弟子橫七豎八地倒了下去,樹林裡枯枝落葉都燒了起來,一片黑煙滾滾。雙腳剛落地,焚天門十護法也緊追了上來,十柄彎刀相互配合,織成令人眼花繚亂的影陣,手腕翻動間鋼針破空飛來。
屠蘇陵越二人並肩持劍,他們劍法本就同出一脈,屠蘇火繫心法主攻,陵越土繫心法主守,進退之間竟是默契十足宛若天成,銳不可當,堅不能撼。
雙方正鬥到緊要關頭,陵越突然心口一窒,渾身勁力頓松,自齒關間溢位一聲低吟,抬手用力撐住了額頭。屠蘇連忙伸手將他扶住,卻因撤了劍招而露出破綻,冷不妨背後遭到重重一擊,喉頭一甜,又強自忍了回去。陵越用劍支地撐著身體,手卻抖得厲害,雙眼緊閉,眉梢鬢角都被冷汗浸溼。
屠蘇揮劍格開幾下襲擊,拖著陵越便向前跑去,然而沒跑多遠又生生剎住了腳步——眼前十丈開外便是懸崖,下方是萬丈深淵,再無退路。
屠蘇咬緊牙關,一雙手霎地溫度盡失,只覺以往多少次身涉險境,均不似今日這般心有牽絆,瞻前顧後。陵越與他緊握的手也同樣冰冷,胸膛急促起伏,滿臉強忍之色。十護法齊聲喊道:“受死吧!”一波強勁雷電自刀尖迸出,帶著刺目的亮光向他二人襲來。
百里屠蘇舉劍相抗,然危急之際終究難敵,雷電之氣打中他二人胸膛,身體如落葉般向懸崖邊飛去。心念電轉之間,屠蘇抬起左手一掌推在陵越後心,替他抵去下落之勢,卻將全身功力匯聚在右手,長劍一揮,炙紅火焰將十護法盡數擊倒。陵越重重摔在了懸崖邊,而屠蘇卻如斷線風箏般往高崖下直直墜去。
冷冽的山風渾似要將肌膚割裂,渺渺雲霧自眼前掠過,風中像是傳來什麼聲音,卻再也聽不真切。屠蘇合上雙眼前,只依稀看見陵越落在崖上的衣角,下一瞬便已是遙不可及。他張了張嘴,無聲地喚出一個久違的名字。
忽聽得“咔啦”一聲,下落的身體被山崖上斜生的樹枝托住,遭此一阻,百里屠蘇猛地吐出一口血沫,神智卻驀然清醒了許多。頃刻間樹枝又是一震,屠蘇勉力睜開眼,腰間已被人用力摟住——
陵越一手攀住凸起的山石,指節泛白,臂上青筋暴起,在他耳畔啞聲道:“撐住,我們不會死。”
百里屠蘇丹田中真氣激盪,痛苦難當,眼中所見蹁躚浮雲似是都著了火,滿目豔紅,恍惚間分不清是火還是血。卻又彷彿有人涉水而來,救他於業火之中,氣息平和溫暖得讓他想要睡去。屠蘇嘴唇顫抖,伸手撫上近在咫尺的眉眼。
身下樹枝不堪承受兩人重量,轟然斷裂,陵越手上抓著的山石也被生生掰斷。兩人緊抱著墜下深淵,風聲過耳之際,屠蘇聽見一聲熟悉的低喚,從百年的光陰逝水中溯流而上,悠悠落至耳畔——
“師弟!”
☆、樽前休問枯榮事
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又或許他們本就命數未盡,那萬丈高崖之下竟然是一方深潭。
百里屠蘇生於南疆,不識水性,冰冷徹骨的水流自口鼻壓入腹腔,呼吸頓時窒住,狠狠嗆了一大口。再加上先前受傷不輕,此刻氣海翻騰,連半分撲騰的力氣也沒有,眼前一片黑暗,神思一片模糊,身體筆直地向寒潭底沉去。
意識漸失之際,卻忽然被人用力扣住手臂,不再往無盡的深淵中跌墮,屠蘇本能地抬手搭上了對方的肩膀。原來陵越生長於淮河邊,自小水性甚佳,雖則陡然間不知沉入水底多深,仍是神智未失,三兩下就靠近了屠蘇身邊,牽住他的手便向上游去。但見屠蘇因窒息嗆水,面露掙扎之色,當下不假思索便一把攬住他的後背,覆上他的唇,將一口真氣渡了過去。
百里屠蘇正自痛苦難當,森森寒氣入骨,四肢血脈皆被冰封雪凍一般,忽覺一股溫潤的氣息自唇齒間流入自己體內,勉力睜開眼來,便看見那張無比熟悉的容顏。寒潭之下不見天日,四周都是水,泛著碧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