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放棄，別離開。”安再重複著，口中像含了顆千斤重的橄欖，心頭也似壓上一座沉重的大山。
“對不起，季滄海，我無法給你這個承諾。”
季滄海一愣，溫柔的眼底瞬間焦躁。怕什麼來什麼。
“什麼意思？”
“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專注的人。奶奶那一輩人覺得“夢想”是神聖的，父母那一輩人覺得“夢想”是要努力追求的。可是現在，“夢想”這個詞好像很廉價，你和別人談夢想，別人只會覺得你中二又可笑，和大眾談夢想的時候，大家又會認為這是一波消費。因為我們這個時代有太多的選擇可以做，這個事情碰釘子了就換別的路，世上道路那麼多何必執著？”
季滄海聽出了安再話語中的退意，她動搖了。這讓以冷靜出名的Poseidon惶恐。
“可你天生就是個執著的人！如果你不夠執著就不會在無數次否定自己之後依然選擇聯絡簡豪！如果你不夠執著就不會隱瞞身份進入OD！如果你不夠執著就不會每天拼命訓練！如果你不夠執著我們就不會打出逆天翻盤的比賽！安再，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真的捨得放棄...放棄所有這些麼？”
還有我...季滄海不敢問出這句話，如果他所說的這一切安再都不再在意了，那麼他又算得了什麼呢？他知道，在安再心中，自己的分量，也許遠遠比不上那些東西。
“好累的...”
安再的聲音中充滿疲憊。
“我真的好累。我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走下去。當然想繼續打比賽，如果做一個職業選手可以只打比賽有多好！可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想回去，就要面對很多事情。隊友心底的看法，大家相處模式的變更，還有，那個一次一次向我捅刀子的幕後黑手！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可是他的目的難道還不夠明白麼？”
“他就是想把我踢出戰隊！先是向聯盟管理層揭發，被簡豪拖了下來。然後就是將訊息強行告訴給你們！就算你們可以接納我，之後呢？他只剩最後一手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你怕他向公眾公開。”
“是。”
“你怕輿論的聲討？”
安再搖搖頭。
“輿論對我個人的聲討根本不算什麼，可是你們怎麼辦？從揚若到PAI，你們沒有一個人能躲得過去！”
季滄海聞言，心中爆發出一團怒火：
“難道我們就會怕了？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就去犧牲掉你？安再！不要說這種讓人失望的話！”
安再被突如其來的大聲嚇得禁不住後縮了身子，今天的她實在沒有任何防禦力，整個人就是個小脆皮。
季滄海察覺到安再的驚懼，穩了穩情緒放柔了聲音：“抱歉，嚇到你了？”
從認識那天開始，季滄海對安再何止一次冷嘲熱諷？不管他怎麼發脾氣安再從來沒在怕的，季滄海也向來不會對她道歉服軟。
只是，今非昔比。
“沒事兒，習慣了。”
安再這六個字著實扎心。季滄海想到自己曾經的辣手虐崽，恨不得將那個自己AOE一萬點暴擊死捶到底。
“既然沒事兒就別跑那麼遠！過來！”
安再蹭了蹭屁股。
此時天上的雨已經停了，反正倆人全身上下都被澆透了，也沒那麼多的講究，乾脆就繼續坐在泥坑裡。
“不止是你我。那天簡豪和我說了很多，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牽連多廣。我雖然腦子脫線，但不是個傻子，何況，也不是真的那麼刀槍不入。很多事情已經超出我所能承受的範圍了。也許...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安再服軟了，她不過是個18歲剛剛成年的小女孩，整個行業的壓力，足夠將她碾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