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心裡憋笑,見把人逗得差不多了,便湊上去,臉對臉正色道:“你可想好了,真要跟我成親?”
他的眼珠子漆黑如墨,映著龐祝怔愣的臉,就見裡頭那人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疊聲道:“不用想,不用想,咱倆定時要過一輩子的”
白嘉退開了些,雙手抱臂,做勉強狀:“好吧,既然你那麼喜歡我,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了你罷”
自聽了龐老爺子的一番話,他認真想過這個問題,要說之前,他也起過成家的念頭,畢竟心裡年齡擺在那,只是隴朝裹了腳的女人實在不對他的胃口,要說大腳女人,有也有,都是泥裡來土裡去的,壯的像半個男人,與其找這樣的,倒還不如尋個閤眼緣的同性過活。於是他想來想去,把熟識的一一挑了挑,發現只剩眼前這個還頗得他眼緣,是以,他也沒在此事上糾結許久。
至於龐祝是不是因著年少無知一時興起,亦或是旁的緣由,才走上了這條路,他表示毫無壓力,總之,待到親事成了,他自會把人綁得牢牢的,不叫他起別的心思。
“那咱倆歇下吧”,龐祝一喜,當即急吼吼的去解白嘉的外袍,白嘉剛要攔,衣襟鬆開,從裡頭掉出個物件砸到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原來是那把陰陽鏡,自打從衙役手裡拿回這把鏡子後,他就一直貼身放著。
龐祝彎腰撿起,握著手柄照了照:“這是你送我的鏡子,我找了好久,原來在你這”
他摸了又摸,然後掃了眼空蕩蕩的帳篷,最後又一把塞到枕頭底下,還往裡推了推,床上就一個枕頭,想也知曉要被佔了,白嘉只當沒看見:“馬場那邊剛打完梆,你怎得來了,吃了麼?”
“那兒的飯食不好,昨兒爹稍了好些好吃的過來,剛吃完”,龐祝說著脫了上衣,還拍了拍肚子。
白嘉趕他:“衣裳脫了就趕緊上被窩裡暖著,彆著涼了”,他自己也脫了外袍上了床,雖是剛入夜,也不缺覺,可身邊多了這麼一個,得趕緊把人整睡了才好。
他剛躺平到床上,裡床的人突然爬起,一個飛撲就壓到了身上。
“你幹嘛?”,白嘉看他。
龐祝不答,傻笑了兩聲就摟著白嘉的脖子,開始哼哼哈哈地蹭。
“……”,白嘉滿腦門的黑線,他一把把人掀下,壓著他胳膊道:“從哪學來的?”
龐祝動了動,見掙不開,只得小聲道:“我們那屋有兩人就這樣來的,我瞧見來著,還問了刑爺爺,刑爺爺說,那是成了親的夫妻才能做的事,咱倆不是也要成親了麼?”,他一邊說一邊偷瞄白嘉的臉色。
“……”,可憐的刑管事!
瞅著龐祝了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白嘉大手一遮道:“閉眼,睡吧!”,他突然想起,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似乎好像出不了米青?!
月上中天,荒地中央的小帳篷孤零零一個顯得有些渺小,伸手不見五指的帳篷內,白嘉猛地睜開了眼,他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又給睡得直打呼的人掖好被子,掀了帳門出去時,就見外頭杵著個人。
“怎得成這個鬼樣子了?”,月光打在黃猴兒畸形的身體上,那慘況比第一次見時沒好多少。
黃猴兒道:“摔的,有整過”
“你這是沒整對位子”,白嘉挽了袖子,把那些戳在外面的骨頭給塞了回去,又把錯位給矯正了,然後他指著身後的帳篷道:“今晚你在這守著,我要走一趟百稔城”,他得去瞧瞧,那些個道士是不是真奔了那。
白嘉走後,黃猴兒老老實實的杵在帳門前,與他隔著一層厚布粘子的帳篷內,熟睡中的龐祝突然皺起了眉,他不舒服的扭了扭頭,掖好的被角虛開一條縫,但見從他枕著的枕頭底下,騰起一團灰霧,一點點的鑽進了他的脖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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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的出現引起了官兵的戒備,烽火樓裡燈火通明,照的周身比以往要亮堂幾分,樓下每隔百米設有一對關卡,順延著連到另一座烽火樓下,關卡前立了桌椅,倆小卒一站一坐,一個負責盤問,一個負責書寫,為過路之人做臨時路引。邊塞安寧了百年,守軍的日子一向枯燥,日復一日看著這茫茫荒野,心跟長了野草似的,好不容易來了事,都跟打了雞血般,大半夜的還‘嗷嗷’叫著在外頭策馬巡邏,白嘉到時,關卡正要關閉,他給自己拍了道隱身符,大搖大擺過去了。
一靠近百稔城他就發覺,此處粘滯的空氣已恢復如常,只是裡頭陰氣很重,重到有了實質,如煙似霧般籠著。廢墟外圍的鬼藤人立而起,張牙舞爪的和一干道士對峙著。百來個身著道袍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