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拜到當朝翰林院大學士門下,那是求也求不得的福分,今年自是不例外,書院今年入場的,首推便是那青渠公子,可他卻因著二黑一事名聲下來了,這名額自然就要人頂上”
話到這份上,便是那愚笨之人,也都開竅了:“也就是說,這事兒是因著秋闈起的,莫不是,那烏安先告了二黑,連帶著把青渠公子拉下了,之後,那二黑報復,便把那烏安給殺了?”
這話順著說下來,倒真是合乎情理,眾人面面相覷,臉有驚駭之色,卻見先前起頭那人又擺擺手說:“這事兒你我說了都不準,還得看官府怎得查”,一個是跟知縣攀了親的,有權,一個出自大善之家,有名,這事兒難說。
聽了一路,白嘉明白了,原來,這不到一日的光景,命案就有了說法,一是,老鼠啃食,二是,中了某種毒,三是,謀殺。只不過到了眼下,就都奔著謀殺去了,想來這番話早晚都得傳出去,至於那把人引過去的,存的又是何心思,卻也耐人捉摸。
這幾日,白嘉一直在尋思那烏安為何要殺他,今兒聽了這番話,也不瞎想了,不管啥原因,總不會和那烏闕溫脫了干係,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
是夜,一襲黑影悄沒聲的進了山長的書房,翻箱倒櫃一通的找,終是在一本書冊內尋了書信,上頭落了蠟印,白嘉小心拆了,把信紙抖落,寥寥數字,確實是封舉薦信,被舉薦之人也正兒八經的是烏闕溫。
看來,這書院裡頭,明眼人挺多,白嘉陰笑兩聲,坐到書案前,重鋪了紙,按原話謄了一遍,只是字醜了點也未加蓋私印。從上粼縣到京城,走一趟少說月餘,只等這假信一遞,不說會不會被掃地出門,便是回書院求證,這路上也消耗不起,待到事情明瞭,黃花菜都涼了。
在白嘉看來,報復他人最好的辦法,不是要人命,而是讓人求而不得生不如死。此時,他倒是想著,這事兒便就這麼著了,山長也莫要再換人舉薦,不然,今後就沒樂子好瞧了。
出了書房,白嘉沿著牆角陰影往西院去,今兒月明中天,灑了一地的清輝,但凡他所過之處,蟲鳴鳥叫聲倏然止了,靜的詭異,他還挺樂呵,走的慢悠悠,卻不知,今夜他在算計旁人,他日,他和龐家都將經歷一場滅頂之災。
19
春風一茬茬的過,新葉一層層的長,眼見著是要入夏了,楓華山也越發熱鬧起來,飛的跑的整日裡的折騰,不知何時起,那野草叢裡幾乎日日能尋得見被掏了內臟的稚雞,有書僮圖省事,便就撿了回去,剁頭去毛,煮了照舊吃。
起初白嘉並不知曉這事,直到有一日,同院的兩個書僮在林子裡爭搶,吵的太過,被他瞧見了,方覺得那稚雞有恙,待要細看,卻被那兩人誤以為要同他們搶,一溜煙兒跑了。經著這事,他才想起自己已有許多日子未去瞧那黃猴兒了,忙轉身進了天坑。
坑還是那個坑,人卻有了變化,雖那臉還是沒法看,但黃猴兒全身的關節比之先前,可是靈活了不少。白嘉又令他走了幾步,光看那背影,一瘸一拐的,在外人眼裡,就只是個身有不便的。
這事兒奇了,莫不是有一日,這屍體便就跟常人一般無異了?白嘉想的出神,冷不防那黃猴兒把手伸到了他面前,卻見他攤開的手裡,捧著一大把內臟。
那都是雞雜,乾透了的,瞧見這些,白嘉才想起,今兒是為著啥來的,便問道:“外頭那些死雞都是你掏的?”,問話時,他便瞥見了黃猴兒嘴角積的血垢裡還粘了不少雞毛。
他就說麼,這山裡頭,除了眼前這個,還有哪隻畜生吃個食會那般挑,黃猴兒倒是老實,點了點頭認了,手卻依舊伸著。
濃重的血腥氣在鼻尖縈繞,激的白嘉牙齒髮起癢來,可他向來只喝血不吃肉的,便把那手推開:“這玩意兒還是你自己個兒留著吧”
黃猴兒歪了歪腦袋,懂了,然後,把雞雜都塞進了嘴裡,嚼吧嚼吧嚥了下去,期間還落了不少零碎。他嘴一張,白嘉便就躲遠了:“以後掏空了的屍體,你要是不吃就埋了吧”,就衝著他口裡那味兒,他還真就擔心,那些個白撿的,吃了當真沒事兒?
這念頭在白嘉腦子裡一閃而過,等出了坑,便就拋在了腦後,這些時日,事兒是一撥一撥的,書院的命案連著黃猴兒失蹤一事,最後到底是沉了,請了靈覺寺的和尚唸了回經,便也就漸漸淡忘了開去。今年秋闈要入場的學子們已陸續趕往京都備考,彼時,烏闕溫身邊已換了新的書僮。
龐祝的課業一如既往的爛,背了後頭忘前頭,背了前頭又忘後頭,頂著那麼大個腦袋,全當了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