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忙攔在洪綃前頭,忙不迭地道:“公子!公子!公子不要急,有的有的,什麼房都有的,我帶公子去上房。”那小二原也只是看見紅綃帶著個姑娘回來,以為必是有所企圖的。方才的問話不過是糊弄這姑娘,他因而想就勢撮合,倘若這一夜成了,保不齊這公子抬手就賞賜上一筆小錢給他了呢。
沒想洪綃對青靈當真是一些想法也沒有,下定了決心是要分住兩間。此事若鬧到掌櫃那裡去,有房不待客,那他可是要遭大殃了。
洪綃輕笑一聲,便也不追究,招呼青靈一道上樓去。
也剛巧,洪綃隔壁的房間空著,小二自然帶著青靈在那一間住下。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天未大亮,洪綃就去廄裡牽了馬。退房的時候才記起還有一個姑娘,正自躑躅,就瞧見青靈走了下來。
洪綃與青靈打了個招呼,又說了幾句告別的話。
青靈沉默半晌,低聲問道:“公子……打算一個人走嗎?”
洪綃道:“我趕著去尋人,一路顛簸,姑娘的身子是吃不消的。”又從腰間扯下玉佩,道:“青靈姑娘走的時候也沒帶什麼行裝,我本因在城中多呆些時日,為姑娘安置妥當。只是現下倉促間周全不得,這玉佩就算是給姑娘的賠罪之禮吧。”
青靈默默地注視了洪綃一陣,垂下眼嘆氣道:“公子為我贖身,已是莫大的恩情,怎敢讓公子再勞心。這些年,我存了些資財,一時也不致缺衣短食。這樣貼身的物件,公子還是收好,將來送給中意的女子罷。”
洪綃原想這玉佩成色上佳,青靈拿去典當換錢,節省些也可保半世衣食無憂,可見青靈意態如此堅決,只得將玉佩又戴回腰間。
青靈道:“我能送公子一程嗎?”
洪綃道:“我走得急,姑娘也不必麻煩了,若往後路經此處,再來拜訪姑娘。”
青靈道:“也不遠,只是送公子到門口,不會耽誤公子的行程。”
洪綃笑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櫃檯到門口,也就是短短几步路的距離,洪綃也並未刻意放慢腳步。馬拴在了客棧門口,她蹲下去解馬韁,冷不防青靈道:“公子這一去,往後天大地大,也再難到此來了。”
洪綃訕訕一笑,並未接話。青靈說得實在有道理,她一路走一路憑心行事,本來就隨意得緊。有時候隨手幫下一兩個人,說好了改日再來探望,也不過是客套話,隔些日子也就忘得乾淨了。時日一久,就算是偶然間再路過某個城市,也決計想不起來和誰做過約定。
馬樁上的韁繩解開了,洪綃直起身,青靈道:“受公子大恩,無以為報。我已決心前往城西妙心菴舍身修行,日夜為公子祈福禱祝,願公子早日尋得心中人。”
洪綃看了看青靈,終究什麼也沒有說,翻身上馬,一騎絕塵。
策馬跑出城門,這一座城市的短暫經歷就到此結束,洪綃仍要繼續她的行程,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經過,停留,然後離開。
或許隨手幫助了幾個人,或許無意間改變了一些人的生活。可洪綃的腳步仍在往前,不曾停歇。她向來都是這樣的,獨自一個人,隨性的走,隨性的活。
洪綃去過的地方很多,見過的人也很多。她的心比尋常人要寬廣得多,山裡的人大多不知道海,海邊的人大多也只能從故事裡聽見大山的廣袤。可是洪綃,親身感受過海浪的洶湧,也獨自攀行過連綿無盡的山巒。她親眼見過皇都的繁華,也見過鄰國的禍亂。
這些經歷,有時候恰巧遇見了投緣的人,洪綃也會說一些,旁人聽來皆是讚歎不已。可短暫的交談,能說出來的故事就少了,大多數的見聞,依舊被洪綃壓在心底,獨自一人回憶欣賞。
就像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廣袤天地,再美的景緻,卻無人欣賞,大抵,也是有些寂寞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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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過後,天氣漸漸轉涼,秋意悄然而至。
漠城位於大漠邊沿,好似一道分界線般,將城市與黃沙涇渭分明的分開成兩邊。
往西走,是漫無邊際的大漠,風一過,黃沙漫漫,遮天蔽日。往東,是連綿的山丘,綠草如茵。
城裡的客棧,這時節正是清冷的時候。大小城市中總能遇見的行腳商人,在這裡也全然絕了跡。畢竟這茫茫黃沙之中,可沒有什麼能倒手賺取大錢的東西。
當然,漠城也有熱鬧的時候。
江湖聞名的嶽離宮就在城西的高山上,那座山也算是這沙漠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