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瞬不眨地望著她,眼裡隱隱有些驚怒之意。而代王子身後的那個人……那個人亦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目光溫和,表情一片坦然。
看樣子,剛才他們兩個人,已經把話都說開了。
她微微低垂下頭,輕聲道:“未曾與父王與王兄言明,實為阿榣的過錯。”
代王子又說了一個“你”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他上前端起那盞涼水,朝喉嚨裡灌了好幾口,才感到心裡的火氣稍稍平復了一些。代王子略定了定神,想要再多言兩句,忽然外間有小廝來報,說是宮裡來了人,讓代王子前往領旨意、領封賞。
代王子便唯有暫且將那件事情放下,到外面接旨去了。
那道旨意是褒獎代王子當日在代國邊城沉穩有度,而且御前對答不卑不亢的,賞賜了三千金、一千帛。
傳旨的宦官見到高肅也在這裡,便訝然道:“將軍為何還不回府接旨?眼下旨意想必已經到了將軍府裡了,當是喜訊,天大的喜訊。”
旁邊立刻有小廝上前兩步,給宦官遞了個荷包,笑問道:“卻不知是何喜訊?可透露一二麼?”
傳旨的宦官笑道:“將軍生擒軍臣單于有功、阻匈奴有功、克匈奴於漠南有功,因此陛下有旨,封將軍為穎川侯,食邑五百戶。將軍還是快些回府去領旨意罷,切莫誤了時辰。”
高肅聞言,微微一震。
代王子聞言亦有些驚訝,側過頭望著高肅,眼裡的慍怒之色稍稍淡去了一些。
他上前兩步來到高肅身旁,壓低了聲音說道:“即便你是陛下親封的穎川侯,此事也斷容不得你說了算。我當修書一封告知父王,到底阿榣婚事如何,當由父王來做主。”
高肅朝代王子長長一揖,道:“如此便有勞代王子。”
言罷高肅便隨那位宦官離去了。畢竟劉徹的那道旨意,同樣也很緊要。要是怠慢了傳旨的宦官,又或是旁生出什麼枝節來,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當天夜裡,代王子便立刻修書一封,將此事告知了遠在代國的代王。
而代王給他的回信是:可。
☆、32|42|
可。
代王子盯著竹簡上的那個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個可字代表的意思太多了,比如到底是讓他直接允婚呢,還是刁難一番之後再允婚呢;又比如是讓王妹在長安城裡便嫁了人,還是等回到代國王都之後,再由自己送嫁。而且還有……
雖然那人是穎川侯,但他還真不想這麼快就把妹妹嫁出去。
忽然外間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還有人輕聲問道:“王兄可歇下了?”
代王子回過神來,道:“進來罷。”一面說,一面用銅籤挑了挑面前的燈芯。黃豆大小的燭火光芒微微跳躍了一下,變成了拇指大小,將室內照得一片澄明。
屋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推開了,又被人輕手輕腳地闔上。
雲瑤站在那裡,黑瞳瞳的眼睛裡隱隱有些緊張之色:“王兄剛才派人去尋我,可有要事?”
表情彷彿有些忐忑不安,又彷彿有些微微的驚訝。
代王子指指身邊的坐榻道:“坐罷。”
雲瑤應了一聲,依言坐下了。代王子將跟前的竹簡推到她面前,道:“你瞧瞧這個。”
竹簡上簡簡單單清清爽爽的只有一個“可”字,筆力蒼勁雄渾,又隱隱地有些潦草,似乎是行文頗為倉促。代王子指著竹簡,食指在案几上輕輕叩了一下:“父王只回了我一個字。”
沒有解釋,沒有附在後文的評議,什麼都沒有。
雲瑤摩挲著那張竹簡,低低問道:“父王這是,允了我二人的婚事?”
代王子點點頭,一臉沉痛的表情:“允了。”
雲瑤瞅瞅他的模樣,忽然又笑出聲來:“王兄,王兄你……你莫要用這種上戰場的表情看著我。我是要出嫁,不是要去上刑場。”況且現在,她還沒出嫁呢。
代王子略理了理衣領,那副沉痛的表情慢慢僵住了,忽然間揪住雲瑤的衣襟道:
“你還知道自己是要出嫁?這樣大的事情,為何事先不告知王兄?你在外面晃盪了三個月,和那——”他微微噎了一下,才又續道,“穎川侯,你二人到底是怎樣一個說法,王兄現在腦子裡依然是一團漿糊,阿榣你要是當真喜愛那人便該早些與王兄說清楚,現在王兄一來不知那人家世如何二來不知他家裡是否有父母兄弟三不知那人的脾性到底如何,而且最最緊要的是我要將自己妹妹嫁出去了也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