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而不語。
看著崇燚那一臉陰謀得逞的笑意,南風覺得這崇燚其實並不是什麼清心寡慾的神仙。
他甚至感覺,這位赤焰神君,其實比凡人更多性情。或許是他從前都未涉入塵世,一旦陷入,就比誰都專情。
比誰都陷得深。
他感覺胸口疼得更厲害了。
過了一會,崇燚走了。
南風趴在窗前,又盯著地上的積雪發呆。
他在看昨天崇燚和他一起走過的腳印。果然夜裡落了雪,昨日的腳印不見了。現在上面,只有崇燚離開時留下的痕跡。
要是今晚再落了雪,那些腳印也會消失了吧?
他撫上胸口,皺起眉頭,胸口和手掌之間的溫度,就算是隔著衣物也能清晰感知。
他想起來,剛才崇燚離去時,跟他說再等半月,他便可用心鎖幫他還南玉一顆心,這段時間,他不會過來了。
還有半月。
半月之後,就是新年。
辭舊迎新,就算是陰間,也變得熱鬧起來。冥主銀月和閻王金雀難得沒有吵架,早早就開始張羅著守歲。還特地恩准不能投胎的鬼魅去人間討一份供奉。
新年的前三天,南風去了翠竹居。不出他所料,翠竹居一點熱鬧的跡象都沒有,院子裡的柴火胡亂堆著,池塘中也生出浮萍,十分淒涼。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伴著刺耳的聲音。
本來守在床前的望舒被聲音驚動轉身。
“南風?”
南風一身鵝黃紗衣,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然後笑著看向望舒。
望舒咬咬嘴唇,滿是悲傷。“阿忠……忠太子他不知道中了什麼毒,已經昏迷七天了。我想盡辦法,也不知道怎麼解這個毒……”
“我知道。”
他是不是渾身發冷,頭痛欲裂,感覺生不如死,只得昏睡才能舒服點?
“誒?”被南風這莫名其妙的話打斷,望舒十分困惑。
只見笑容又得意又媚人,“這毒叫往生寒……”幻鬼的話還是那種調侃語氣,“……是我下的。”
“你?!!”望舒不敢相信,他瞪大眼睛,說話的聲音都微微顫抖,“是……是你?”
往生寒,極寒之地的寒蟲所化,服毒後五日毒發,體寒至極,疼痛難忍,十三日後必定身亡。
天下無解。
南風卻是淡然,“那日我來你這裡,給忠太子端了一杯茶,毒就是那時候下的。”
“你為何……”
“因為你這裡有我需要的東西。”南風說,“如果你把斷障給我,我就給你解藥。”
“斷障?”這下望舒明白了——你居然是為了斷障?
“是。”南風回答毫不含糊,“人心有五靈,每靈都有天帝欽賜的鬼神負責修化,這斷障便是由你負責。”
望舒的臉色冷了下來,卻又有不甘,他說沒錯,我確實奉天帝之命,修化斷障。
可是南風,咱們兩個相識多年,你想要斷障,為何不直接跟我說?
“就是因為咱們相識多年,我太瞭解你的秉性。”
我本想著和你熟絡起來,或許可以向你討得斷障,可是時間越長,我就越感覺出來你這個人不是個為朋友違背原則的人。我跟你要斷障,你會給我嗎?
望舒終於無話——確實,就算南風直接跟他要,他也不會把斷障給他。他雖然和南風交情不淺,卻也有自己的堅持。如果南風硬跟他要斷障,他甚至會和他大動干戈。如今南風下毒,倒也符合他幻鬼的作風。
他只是有點失落——要是沒有忠太子,這往生寒是不是就下到我身上了?
南風不否認。
“呵……我果然還是低估你了,幻鬼。”他冷笑著說,你早看出來我對阿忠上心,所以就那他下手?
“我說過,我幻鬼定是要得到別人最在乎的東西。”他伸手,手心裡躺著顆幽藍色的珠子,“這是上古神獸水蛟的內丹,名為水玲瓏,三界只有這一顆。只要忠太子服下,便可藥到病除,而且還能大增他的修為。”
明天,就是第十三天,若是你不願把斷障給我,那就只能看著忠太子死了。
望舒盯著他手中的水玲瓏,雙手攥緊。
南風也不急,等著他的回答。
許久,望舒鬆開手,“斷障給你。”
南風微笑。
望舒從暗格裡取出來一個水晶盒子,唸了幾句咒語,交到南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