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大口酒。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陸以安開始喝酒、並且喝一些價格不低的酒。她拎著酒瓶對我說:“江茗、你先去睡,我要寫些東西,過兩天交稿,不然連酒都喝不起了。”
她開啟筆記本,開始敲打鍵盤、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我站在邊上足足看了她十分鐘,她沒有理我,我只好進屋去。那晚上,我一晚上沒睡著,陸以安失眠痛苦的樣子,我痛苦的時日、門外被放大的鍵盤聲,陸以安大口大口吞嚥著酒的聲音,紛紛亂繞、一夜無眠、直到凌晨五點多我才睡去。
我第二天中午醒來,陸以安穿著男士的棕白條紋係扣睡衣,在她並不寬敞的客廳裡隔出來的一小塊廚房重地搗鼓午餐,她的頭髮高高紮起,看起來比昨日精神了許多。
陸以安炒了綠豆芽和土豆絲和紅燒茄子,排骨湯是叫的外賣。她一邊端菜一邊笑著叫我去洗漱吃飯,昨晚的事好像根本沒有發生。
我洗完漱與她坐在小餐桌上,她先盛一碗湯給我。
“江茗,先暖暖胃。這一年學會了自己做飯,唯獨煲湯怎麼也不會。”
以前,陸以安常對我說,在家有媽媽,在外有清涵,她實在懶得去學做菜,這一輩子也不想學,平時餓了,寧願叫外賣吃。
可時日久了,我們再沒辦法依靠某一個人時,曾經不會的,都會自己去學。總要自己照顧自己,別糟蹋身體,你為之難過,想令她心疼,但實在無奈,她可能沒辦法回來了。
腦袋裡突然蹦出一句令人心酸的話。關於陸以安和陳清涵,我已經在腦海裡揣測過無數次了,問陸江,她也沒確切告訴我,我面前坐著我關心的當事人,卻不知話從何開始。
還是陸以安先說話。
“你是不是有很多想問的。”不待我回答,她開始自說自話,我只負責聽。
“上次受傷,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以後都沒辦法再做激烈運動,醫生是這樣說的,但我知道我什麼都不能做了,除非我想變成殘廢。清涵一直在照顧我,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我,我越心疼她,就恨自己沒用,在那時候所有的自卑一下蹦發了。我知道,所有人一開始都覺得我配不上她,最初的時候我私底下也打過無數次退堂鼓,是清涵的堅持讓我勇敢起來。但躺在醫院的一個多月,所有的負面情緒、不安全都爆發了,我不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理,一邊找她吵架,期望她離開我,可是一邊又很害怕,那矛盾就快讓我的身體爆炸了。”
陸以安說話的時候,臉上全然是痛苦的神情,她拿著筷子的手無力地下垂,食難下嚥,我喝兩口湯,也乾脆不吃了,仔細聽她說話。人在痛苦的時候,靜靜聽她說就好了,別想著安慰她,著實無力。
“我們爭吵了一段時間,她一向嬌慣著我,但是她媽媽看出異樣,竟慢慢替她物色物件。”
“她父母不是已經接受了你嗎?”
“叔叔阿姨接受,不過是拗不過她,我在她家的尷尬地位,不過賴於她愛我,倘若她不愛了,我於她的家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人。也不是我把叔叔阿姨說得那麼無情,但父母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和平常人一樣,最好早日與我分手,何況這是個契機。說來無奈,不過事實如此,就像倘若我媽媽知道清涵是我的女友,只怕立刻厭惡起她來,怪她帶壞了我,父母總是偏愛的。”
“那後來呢?”
我不敢想象,他們會這樣分開。
“那段時間,清涵的確和某些青年才俊約會,我怨她也憤恨自己,不斷與她爭吵,你說我有什麼用,在北京兩年住的是清涵的房子,薪資微薄,雖然兩個女孩在一起不存在誰養著誰,但我畢竟自尊心太強。平日裡與清涵恩愛,刻意忽視這些問題,一到關鍵時刻,阻礙我們的也正是這些問題。”
“在我心裡陸姐姐一直很優秀,不然清涵姐也不會喜歡你呀。”我忍不住插口,不忍她這般貶低自己。
陸以安淡淡一笑,看不出情緒。
“那是你還小,我以前也是自恃有些才能,骨子裡有文人的驕傲,但是出到社會,這一切還真沒辦法當飯吃,所以才會有窮酸書生這一說法。再是驕傲,面對柴米油鹽,也是無用。”
“那你後來和清涵姐怎麼樣了?”
“我在醫院那段時間,無論怎樣無理取鬧,清涵都對我百般容忍,可我一出院,她就不理我了,經常當著我面同別人打電話。”
我笑道:“那是她生氣了。”
“的確是這樣,清涵說我們需要冷靜一下,所以她去日本了,本來她大三就要去的,因為我沒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