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處境艱難,便連說出的話,都得先自行咀嚼了幾番才能出口,那早已成了他的習慣。如今,對著這麼一個小太監,他居然就能這麼容易地卸下所有防備?
不過,他已經證實,那些夢境並不只是單純的夢境而已,既然如此,相信這個人,又如何?
這麼一想,沈瀾便不再糾結了,只是直直地看著牧葉,等待著他的回答。
牧葉自也是驚愕的,雖然一直都知道,如今的沈瀾與自己所知道的沈瀾不大一樣,但也沒有料到,他會對還是一個陌生人說這些交淺言深的話。
不過,可能就他是特殊的?
依著他昨天這麼一天看下來,沈瀾他不是一個那麼容易靠近的人。他一直,都在與別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穆諳棋是,張霆是,齊暄尤甚!
牧葉心底浮起陣陣歡喜,若真是如此,那他們應該就能有一個更好的開始了吧?
有了一個越加美好的開始,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能有一個越加美好的結局?而不用像上上輩子一樣。。。。。。
心頭念起,牧葉一時便有些痴了,竟是全然顧不上回答沈瀾的話。
沈瀾見牧葉呆愣在那裡,自覺自己失言,但又並不後悔,便只能笑笑不作理會,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牧葉回神,便見得沈瀾認認真真看書的模樣,心中一緊,有些不安,是不是他方才走神,惹惱了他?
若換了個人在身側,牧葉是不會像這樣直接走神的,那對他而言,太危險了。
兩輩子生活的環境告訴他,若一個不留神出了岔子,他丟的,就會是他自個兒的性命!
但是,如今在他身側的,是沈瀾!是那個能讓他放下所有戒備,全心信任的人,是三輩子只有那麼一個的人。
牧葉笑笑,伸手從書案上去了一塊陳墨,慢慢地在硯臺上研磨。
看著那墨汁一點點析出,他輕聲開口:“昨天夜色極好,我貪看了些,雖然睡得晚了,但心中還是歡喜的。”
沈瀾聽得牧葉的話,不由側眼看向低頭站在那裡替他細細磨墨的人,點頭輕笑:“昨夜月色確實極好,只我昨天累得很,早早就躺下了。”
牧葉薄唇輕輕勾起:“是麼?所以公子今天早上早早地就進宮來了?”
沈瀾也是放鬆地笑:“是啊,就擔心著今日先生們的課太深奧,聽不懂,便想著早點過來看看。身為伴讀,雖不能與殿下相比,但也不能與其他人落後太多啊。”
牧葉終於抬了眼皮看他:“公子這話可真是虧心啊。。。。。。”
沈瀾做嚴肅狀:“我這話可是肺腑之言,哪裡就虧心了?你沒看見,昨天在三皇子殿下面前,那穆諳棋和張霆可真是厲害得很啊,你家公子我還真是比不得,比不得。。。。。。”
這話說的,是昨日課前,先生們出題考較,想要摸一摸諸位學生的底,也好有個把握的事。那時在先生面前,穆諳棋和張霆兩人的表現可真是壓了沈瀾一頭。
就目前而言,在諸位先生和皇子的眼中,三皇子齊暄的三個伴讀,沈瀾的學識還真是墊底的。
說道這個,牧葉想笑。
別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的,昨日裡,沈瀾是藏拙了的,而且他藏的,還不是一星半點。
但他這笑意裡,又有些心疼。
在他的眼中,沈瀾自然是千好萬好的,一千個穆諳棋都比不得,但就是這樣好的沈瀾,卻硬是要在人前不如人的樣子來,在那些明明比不得他的人面前低一頭,受人閒言碎語,這是何等的委屈?
若那人是他,他自己是覺得沒有什麼關係的,但偏偏是沈瀾。。。。。。
只是他也知道,沈瀾這樣做自有他的目的。不說宮中,就是沈家,也由不得他壓了那穆諳棋和張霆一頭。他只是一個庶子而已,而穆諳棋和張霆,都是他們家精心養育的嫡子!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強,若是他足夠強。。。。。。若他足夠強,就算他只是一個閹人,他也能為他掃平一切障礙,讓他隨意而為。
一念至此,牧葉便下定了決心,定要好生練武,當他修成絕世武功那日,他將無人能擋!
沈瀾將牧葉一系列變臉收入眼底,執筆的手也停了下來,他側頭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毛筆,又盯著牧葉看了好一陣,忽而就那樣探出手來,掐著他的臉就往兩邊扯。
因著牧葉對他太過於信任,便連他身體內此刻自由搬運的內力也都絲毫不曾防範於他,故而沈瀾輕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