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無話可說——如此仙道,不若成魔。”
連他自己也不曾想到,原來已稱不上年少的胸中還留有如此膽魄,能這般乾淨果決,似流星一閃,就將經年的憾恨與渴求盡數揮落。
想不到,也不敢想,一旦真正到來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原來——“放下”竟是如此簡單。
“…………”
聽見他話聲落地,夙滄終於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知曉從今往後,這個人是再不需要她越俎代庖,為他擔當些什麼了。
因此當她再一次向玄女放言時,笑意便從眉端一直浸透到眼底,先前僅有的些許顧慮也如晨霧般消弭殆盡:
“就是這意思了,老朋友。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時間,千真萬確有過……或者說,將會有與你所知的不同的‘道’。”
“你是沒錯的,玄鳥。”她一字字道,“但我相信,我一定也沒有錯。”
玄女不答。
雲端靜寂無聲。
天邊隱隱有灼熱刺眼的光亮浮沉,昭示著天火即將落下。
“……”
最終的最終,玄女伏低了那對燦若星辰、冷若冰霜的眼目,像是訣別般深深地望了夙滄一眼。
“逆天行事,絕無善果。九鳳,你當真——”
夙滄明白,這是她對雲天青和夙玉、更是對自己,唯一所能賜予的忠言與仁義了。
“可惜啊。”她喃喃嘆道,“這年頭的天道,太窄了。”
“……什麼?”
“沒,沒什麼。”
夙滄聞聲收攏了戲謔眼波,想著臨別時該留個亮麗形象,於是退步拱手,落落大方地躬了身一揖到地:
“——滄隅一言有項上九頭作保,分量非比常人,自是當真。”
那一刻,天風吹起她白髮三千,欺霜賽雪般披拂,夙滄面上的表情亦隱沒其間,無人得見。
但聞其聲清朗激越,如玉碎、如戰鼓高鳴,泠泠迴響於雲端之上。
“蒼天不仁,匹夫得以抗之。”
“九鳳忝列人皇神農座下,尸位素餐久矣。如今斗膽,以微末草芥之身,要請天皇伏羲收回成命。”
言畢,她既未再向眾人看上一眼,也未對玄霄留下隻言片語的叮嚀。
正因相信他能將一切處置得當,所以她只是伸手在他小指上勾了一勾,接著便長身而起,瞬息間脫去人形,垂天之雲似的振翅高高飛去。
“————”
玄霄不過怔忡一秒,旋即領悟她定下了什麼主意,回頭向雲天青喝道:
“還愣著做什麼?天火落下,劍柱必然崩塌,端看我與夙玉能不能重新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