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握著勺子平舉在她眼前。濃郁肉香混合著極淡的草藥味道,從勺中物事上翻卷起來一直漫過她鼻端。
“師姐可也是要尋這個。”
“別這樣,不知道的人還當咱是倆廚子。”
夙滄故作詼諧地笑了一笑,一手捏住鼻子,別開眼不去看那湯勺。
“師弟是幾時察覺的?”
玄霄毫不掩飾眼底露骨的厭憎之色,他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想做出一個義憤填膺的表情,當真浮上臉孔時卻幾近嘲笑。
“——再明顯不過。鬼車嶺中方圓數十里,哪裡來的野味。”
他從鍋中打撈出的,是一枚已經破碎變形的劍柄殘片。常人或許只當是房樑上落下的泥灰鐵屑,但其中殘留的仙術靈力,在同行眼內卻是一目瞭然。
前往這山中捉妖的修仙子弟無一回返,誰也不知道這些人消失去了哪裡。
如今他們知道了。
“是啊……”
夙滄怔怔盯住那一家三口的臥房不動,帶著夢遊般的空虛眼神點頭認同。
“所謂打獵,多半也就是這麼回事吧。——不過師弟,你只知其一,還不知其二呢。”
“其二?只怕這全村都是烹人為食的妖物,還有什麼比這更駭人的?”
玄霄將殘片仔細收入袖中,語聲仍是冷徹,那股厭憎卻浸在眼裡一點點升溫,直至滾沸成熱浪滔天的殺意。
“你臉皮薄不愛跟人套近乎,自是發現不了的。我本該早些告訴你,但我怕你藏不住脾氣跟他們正面槓,到時候連咱倆也陷在裡頭……”
夙滄一面說,一面就從懷裡抽了卷布條出來纏在手上,直把一雙拳頭結結實實綁成兩個大白粽子,遠看像是打了石膏。自打玄霄對她手上的傷勢顯露關切以來,她但凡動武前都會先對皮肉做好防護,免得叫他看著不痛快。
“師弟,我難得正經講話,你仔細聽。”
她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慢,很沉穩,其中承載著莫大的悲憤,又摻有一點慨嘆世事不如人意的蒼涼,但在所有這些感情之上,她的聲音依舊是昂揚不屈的。
“我方才攙那娃兒起來,晚飯時又同這家的大叔大嬸拉手套近乎,都藉機試了他們的脈搏。我什麼都感覺不到。這樣說你明白吧?他們不是妖,是死人,會說會笑會打呼嚕講葷段子的活死人——有什麼人把個萬人坑做成了桃花源的樣子,也是真他娘會玩。”
作者有話要說:
天熱,又是降溫好時節。
上一章都被猜的差不多了,由此證明滄滄和霄哥是正常智商沒有開掛(喂。)滄滄一直很警惕,嘴上說桃花源啊什麼的心裡就有在猜會不會是鬼村,不聲張罷了。認真超過三秒的影帝非常帥!(別自己說
關於上章的猜測統一回復下,一是確實全村人都已經死了,不是鬼魂,是有肉體的殭屍。二是村子不是幻境,只是村民被施了幻術不知道自己已死,多年來都像生時一樣活動,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鍋裡不是靜靜他們是之前來的別人家道友,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靜靜他們還在進鍋的路上(
本來想撈出點人體零碎部件什麼的……太重口了,防嚴打,自己和諧。
☆、還有一個大雞架
“有什麼人把個萬人坑做成了桃花源的樣子,也是真他娘會玩。”
……
沒有人說話。他們彷彿站在一場顛倒乾坤的彌天大夢裡,任何一點聲息都可能驚碎了這個晶瑩潔白安詳美好的氣泡,叫萬物都重歸腐朽的真相。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裡,玄霄率先動了動嘴唇。
“師……”
突如其來的,緊閉的臥室房門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
夙滄渾身打了個激靈,貓一樣地弓起脊背:“師弟別出聲。”
玄霄不消她提醒,早已將牙關咬合得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右手五指也扣緊了腰上劍柄。
房門後久久未見動靜,又過了片刻才怯生生地敞開一隙,透出雙佔去半張臉的黑亮大眼睛: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都還沒睡麼?爹孃呼嚕聲好大,晚兒也睡不著。晚兒渴了,想喝水。”
“咳,咳咳!嗯哈!”
夙滄一驚一乍之下給唾沫嗆著了,藉機酣暢淋漓地清過一通嗓子,再開口時已將那些唾液都汲進了聲帶裡,直把腔調化成一百二十萬分的溫柔,指肚子一摁就能擠出水來。
“是晚兒麼?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