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3 / 4)

於是話臨到嘴邊就變成了:

“我知你顧念舊情,但妖物狡詐,不可不防。若她果真居心叵測,夙玉,你可會為當日縱虎歸山而後悔?”

“不悔。”這次夙玉未做沉思,想也不想就答,“縱然重來百次,我也仍會放她。其實師兄又豈是真正不明?若真能絕情,自然心如止水,本不必向我來問。人非草木,師兄勿要將自己逼得緊了。”

言罷她將身一躬,也不再去看玄霄反應,轉身施施然去了。

——人非草木。草木尚有靈性,人又豈能全不留情。

這其中道理,玄霄自以為悟性極高,本輪不著夙玉出口點化。但如今,他卻真是想不透徹了。

瓊華大業高於一切,這是個原則問題。何為“瓊華大業”?日常是降妖除魔,最終目標是得道飛昇。夙滄一是妖類,二來有心阻撓雙劍飛昇,論罪狀真是萬死也不為過。他身為掌門弟子,合該身先士卒,為師門拔除這一心腹大患。

因為不肯承認原則有錯,所以他從知情那一日開始痛恨夙滄。恨不了,也要逼自己恨。

玄霄當然明白,歷數過去種種,夙滄實在沒有半點對不住他的地方。若不將那一切都當做虛言假相,他便無法再遵照自己選定的路走下去。修煉羲和已有所成,卻也引得他經絡逆轉、五內如焚,時刻須有望舒在旁壓制,他不能回頭,除了前進他沒別的路可以走。

夙玉說她不悔,信了夙滄她不後悔……那他呢,若來日終有生死之決,他又能否真正不後悔?

這個答案,他想他是永遠都找不到了。

……

而夙滄壓根兒就沒想著去找。

琴姐講的故事她斷斷續續記得一些,心下很偏愛百里屠蘇,堅信人生雖有遺憾,卻用不著去後悔。與玄霄決裂是她平生憾事,憾也就憾吧,她的餘生太長了,總不能老吊著一束黑長直把自己絞死。

手斷了,逼撕了,日子還是得照過。

離她生辰還有些時日,她又有心帶著長琴復歸社會,乾脆就一人一鳥一路吃吃走走玩回了家去。長琴覺得自己跟她搭上夥之後逼格跌出新高度,連月光下的瓜田都鑽過了,幸好沒挨著鋼叉,但也沒見著夙滄信誓旦旦說起的猹。

而夙滄雖然偶有消沉,一路上大抵還是開心的。玄霄把他們的相識當做一場戲,她則是漸漸覺得往事都遠了,像站在岸上回望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悲喜都很鮮明,浪頭卻再不能拍到她身上。她惦記著許多人,玄霄是她記憶中的一部分,雖然分量可觀,終究也只是一部分。

有時她會想,也許因為她媽是個喪心病狂的boss,所以人生合該從一個boss走向另一個boss,接連不斷,永無休止。接下來她可能會遇到一個頭上戴著小龍蝦的魔君,也可能是一個眉毛分叉的憂鬱大祭司。一切都只是過程,一切都會過去。

但不管怎麼說,玄霄是真實的,目下做少恭做得風生水起的長琴也是真實的。遇上了就放不下,無論背後有怎樣無情的天命主宰,她都想看著他們走到那個結局。

夙滄沒有多少野心,她只盼望這個結局能和今日一樣,日頭很好,靜靜傳信說山上也一切都好,盯著夙琴的眼睛少了,她漸漸可以出門走動。玄霄跟夙瑤關係依舊緊張,又在為了屁大點事兒吵架。因為就屁大點事兒,所以吵也吵不出什麼名堂。她和長琴途經過一片杉林,長琴和和氣氣叫她閉了嘴,他要聽風吹過頭頂的聲音,找一棵好樹來斫他的新琴。

市井之間還是那個舊模樣,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太陽底下真的沒有新鮮事,小孩兒在穿著開襠褲滿大街地跑,小販操著把破鑼嗓子叫賣特產和假貨,小情侶碰著頭絮絮說些古言文裡用爛了的蜜語甜言。有個清麗苗條的紅衣女孩兒擦著夙滄肩膀跑過去,夙滄一雙眼睛就在她身上生了根,百合酥的秉性收也收不住。

她徹底不再去想修仙的事了。不能上天入地有何妨?盡鳥事待天命,她良心清白俯仰無愧,心中安逸又富足。

“少恭你看,”她去拉長琴袖口,故意用了揶揄的語氣,“你不許再說我眼光不好了,我覺得那姑娘真好看!你肯定也覺得好看!”

紅衣少女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轉頭看過來,正和苦笑抬頭的長琴打了個照面。她確實極美,不是瓊華那般孤冷出塵的白,她美得可比這萬丈紅塵,那樣的溫暖和明豔,像是初春陽光下一枝灼灼盛放的桃花。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巽芳。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卷完,讓我們鼓掌恭喜精神病患出院。有少恭又無少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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