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來了,然後呢。”
“好吧,活下來了,到南京,吃糕團小點。”
“糕團小點?”
“嗯,工巧文雅。”
“工巧文雅……”又是這個難以理解的詞彙:“甜的鹹的?”
“甜!”王耀感覺那個老太太又要說話了,趕緊加重了語氣:“很甜!”
伊萬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王耀又不說話了,悶悶的開始發呆。旅程很長,車廂喧鬧了一會兒後又重新迴歸寧靜,王耀看著表,每隔半個小時便會踩到踏板上,去和車廂裡的人說說話。卡車偶爾會路過湖面上的一些散兵坑,高射炮上積滿了雪,埋在雪地裡計程車兵抱著酒,目送著車上的人,看不清表情。
“沒有敵機大家還不習慣了。”王耀終於在伊萬來回往復的目光下開口。
“哦,”伊萬終於收回視線,看向前面的路:“你啊。”
“我怎麼了?”
“我啊。”
“……”
“沒什麼。”
“喝口水。”王耀擰開熱水瓶,遞到伊萬嘴邊。
“你……”伊萬沒有要喝水的意思:“也給其他駕駛員喂水?像這樣?”
王耀收回水瓶,自己喝了一口:“不渴就算了。”
“我喝。”伊萬確實覺得很口渴:“喂!我喝!”
“忙。”王耀沒有理他,只是抄著手坐著。
“你忙什麼!?”伊萬氣急敗壞。
“雪停了,星星出來了。”王耀踩上踏板,探出身,拿鐵鉗敲掉了擋風玻璃上的積雪,璀璨的天空赫然出現。
雪停了,冬季高遠的天空閃著深邃的藍色蔓延開來,銀河的碎星佈滿天際,人和宇宙之間的阻隔就這樣消失了。天空是那麼的遠,但卻又那麼的透明,風似乎停止於瞬間,寧靜中,呼吸的聲音近得就在耳邊。
伊萬看著王耀的眼睛,裡面是璀璨的光芒,然後他轉過頭,帶著滿眼的星星,把水瓶湊到了他嘴邊。
“燙!”
“抱歉!”王耀掏出手帕幫他擦了擦嘴:“我果然不擅長照顧人。”
“你笑什麼。”
“我沒有笑。”
“我還想喝點。”
“……到了……到對岸了!”
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絲微光,土地的輪廓開始凸顯,一種車站特有的喧譁開始隱隱入耳。
“快到了,各位!大家不要睡,再堅持一下!快到了!”王耀拿著扳手敲著車廂。
寂靜的車廂只飄出了幾句微弱的回應。
“還有人要熱水麼?到了,快到了,大家堅持,別睡著了!”王耀的語調充滿了喜悅,他扭過頭對伊萬說:“快,按喇叭!”
喇叭的聲音終於讓車廂裡的人漸漸醒來,大家開始彼此清理對方身上的雪塊。
“看!星星!”
“天吶,我們,我們逃出來了。”
這是最晚到的一輛車,但看到這輛車能夠平安抵達,許多車站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王耀同志?”
“我們到了,快來幫忙!”
車廂被拉開了,凍僵的人們被攙扶下車,滾燙的肉湯送到了她們手裡。
“來,幫忙把傷員抬下來。”王耀拉了伊萬一把。
伊萬跳下車,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他想看的天空就被推到了車前。
“謝謝。”一個傷員伸出手來握了握他的手。
擔架上全是雪,隔著手套都能感覺到對方凍僵了的肢體。
“祝您追到您喜歡的那個姑娘。”一個年輕姑娘被他抱下車的時候,在他耳邊對他說。
“您覺得機械師不會成功麼?”伊萬笑著回了她一句。
“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您的勝算更大。”
“我聽到了,姑娘。”王耀從一旁探過頭。
“啊……”年輕姑娘接過王耀遞過來的熱湯,有點尷尬:“嗯,那個,謝謝您,原來您是,外國人啊。”
“祝您能夠成功嫁給伊萬。”王耀在她耳邊小聲說,然後把她推出了人群:“大家不要著急!幫忙抱一下孩子!抬一下擔架!”
一隻手伸過來,撐起了擔架,王耀故意沒有抬頭看他。
最後一名傷員被抬了下來,車廂終於恢復寧靜。伊萬抽空看了看天空,他正想對他說:你看,那裡多美麗。
但他卻自顧自的又爬上了車。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