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深紅色的地毯上落了至少十幾張照片,我顧不得詫異彎身去撿,一拈入手中便驚地差點坐到了地上。一張一張撿起來看一眼又扔回去,我簡直要罵人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照片上清楚分明地拍著我跟紀予臻,也不知是誠心還是故意,每張照片的角度都那麼惹人遐想,不是她半擋住我的臉,就是看起來好像我跟她偎依著似的,有在餐廳吃飯的,也有她送我回酒店的……這可真是跳什麼海都洗不清了!
“我、我只是去紀家呆了一晚上,真、真的,你不信可以去查酒店的前臺記錄,我沒有騙你。”腦子昏昏漲漲,也顧不得問蘇曼這些照片是哪裡來的,難道是她自我走了之後就一直找人查著我?不,不可能,蘇曼不是這麼陰暗的人,她若心底有私會直接找我問出來,根本不屑於做這種宵小的事情!何況這些照片就只集中拍了我跟紀予臻接觸的這兩天,根本是目的性很清楚的吧?
“我想你應該記得很清楚。”蘇曼走到我身前蹲□來,一手輕輕覆上我仍微微腫著的臉頰,她的手掌冰涼,一如我此刻連跳動都快忘記了的心臟。“我只給你一次騙我的機會。”
“我沒有騙你!”懼意潮湧般瞬間侵佔了整個胸腔。“這些照片是真的,可是情況根本就不是照片表現的這樣。我、我是有事找紀予臻幫忙,在紀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我說著,忽然間怒上心頭,猛地抓起照片就撕了起來,“誰這麼卑鄙拍的這些啊!”
“思歸,你知道最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嗎?”蘇曼收回了手,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唇角微勾,竟是浮現出一絲極為冷薄的笑意來。“最讓我難過的,不是你騙我,不是你和她見面,而是你有事,寧願揀了信她,也不願信我。”
我驀地心燒起來,“蘇曼!”想站起身面對著她看著她的眼睛解釋清楚,可一雙腿卻如是灌了鉛一般,只稍微一動便重重地摔坐了下去,我只能狼狽地縮起雙腿,抬手背狠狠地壓一壓眼睛,硬生生止住了洶湧而至的淚意。“不是、不是這樣的,不和你說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而是——我不想傷害你!”
蘇曼半垂著眼眸看我,聽了我的解釋後她容色輕晃,眨眼風過無痕。“傷害?比起謊言,還有什麼能夠傷害到我?”她彎身扶我站了起來,一個緊逼便將我迫在了牆角,四目相投,呼吸可聞。“終於肯說實話了,嗯?”
我大口地喘著氣,極力控制著聲音中的顫抖。“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雙冰涼的手掌驀地覆在了我的脖子上,拇指指腹壓在我的下顎,沿著我顫抖的嘴唇一下下描摹著。“這是……放棄解釋的意思?”
“蘇曼!”眼見得她的氣息已然越來越近,不由心中惶急,我猛地便撇開了臉去。
她一怔,隨即冷笑。“你解決問題的方式永遠都只有躲嗎?”
我被她說中痛處,忍不住低喊:“我沒有!”
“那就告訴我,到底為什麼?”透亮的明眸被蒙上了一層陰鬱,她的話透著絲絲的冷。“不要一再試探我的底線,思歸,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被她話中的冷意嚇住,蘇曼的性子我是瞭解的,她輕易不會說出狠絕的話,可一旦說出,那便是任你死去活來也拉不回的,林雪的前車之鑑還不夠清楚嗎?
不敢再多作遲疑,我咬著牙,一字字便如從牙縫中迸出來一般。“我可能生病了……”
她明顯地怔住了,掰過我的臉迫使我不得不和她對視著,她瑩黑的眼底是滿滿的不敢置信與不解。“你說什麼?”
“HIV,”我笑得一臉慘然。“我救的那個小女孩,她有HIV,而她……咬了我一口。”
倘若現在我是言情的八點檔女主,我便可以虛弱地微笑,然後告訴她,我的戀人,我可能得了絕症,所以請讓我消失吧,就此消失對你對我都好。或者像武俠片裡的颯爽女主一樣,因為受了重傷就惡聲惡氣地趕走自己的戀人,然後獨自一人在寂寂的深夜中跳下深不可測的懸崖。可現實卻是,我兩者都不是,我只是我,即墨思歸,一個膽怯又執拗的傻瓜。想推開卻發現自己那對她骨子裡的臣服與忠誠隨處不在,更遑論惡聲惡氣——哪怕是演戲,我也是註定演不下去的。
也許未來的某天我會因為受到了無法彌補的創傷而勇敢地將她推開,可至少在今時今日的當下,我做不到。在她灼燙的眼神侵略下,一顆心掰不成兩瓣,一份情更加禁不起摧殘,我無路可退,所以,只能註定臣服。
我說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