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不要走。不許走。不可以。像是發瘋一樣,靜蘭用力吻上耀熹。他不要她離開。只要她相安無事,他什麼都能做。哪怕是他的性命,是他的靈魂,他也絕不猶豫。他的魂魄,早已被女孩勾走,緊隨著她的腳步。如果這樣,那麼獻出魂魄又有何妨?
那個吻,深得可怕。感覺到懷裡的她不斷顫抖,靜蘭鬆開了她,轉而幫她擦淚。但是,靜蘭的淚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耀熹的臉上,早已不知道是她自己還是靜蘭的淚。
“…聽著,靜蘭。…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重來的…我找回了自己的路了…我的路,有你,很幸福。…但是…你的道路…不一定有我。…我們就這樣…。說再見了啊。以後…好好活…下去。但願…人長久,”虛弱的聲音在靜蘭的耳邊響起。那虛無縹緲的聲音,像是脫了線的風箏,靜蘭抓也抓不住。
“…千里共嬋娟…”顫抖的唇裡,靜蘭喃喃地接了下去。
不。
他的道路,早就為耀熹留起了位置。他在規劃路線的時候,就已經將他的摯愛也划進規劃之中了。
痛得失去了知覺的靜蘭,大力地擁抱著耀熹,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連反應都已經沒有,除了哭泣,剩下的,還是哭泣。他想象不了沒了她的世界,有多恐怖。他想象不了不能再看到她的時候,有多寒心。他更加想象不到沒有了彩耀熹這個人的存在,他還能不能活下去。
懷裡還殘留著她不溫不冷的體溫,但他知道,很快懷裡的溫度會冰冷起來。他無論怎樣都留不住。他繞到耀熹的頸後,熟悉的髮香又在鼻息間洋溢。
腦海裡一幕幕的景象快速飛過:女孩剛剛到紅府時的吵鬧、因為心裡有道疤而在夢中流淚的樣子、獲得友情後率真的笑容、對於前路迷茫時的憂傷、當上官吏時的堅毅、迷失方向後的倔強、因為付出有回報時的陽光笑臉,還有兩個人外出時的點點滴滴——女孩在街上有儀態地小口小口吃著燒餅、她買菜時節儉地精打細算、她騎馬的時候勇敢地賓士的樣子、她天真得連對著月亮都能笑個半天的微笑——根本就沒法不愛她。
愛她,早就是他的必需品,是他的習慣。
不知何時,感受到懷裡的冰冷,靜蘭的淚也猶如結冰了一樣,沒有流出。靜蘭抱著耀熹,靠在床邊,看著耀熹安詳的臉容,露出不知是哭著還是笑著的表情。
他從未這麼心痛。痛得,他捂著了胸口。
好痛好痛。
認識了她一年。由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愛,他們都一步步地走過來了。
但相守呢?相守,不見了。
原來天長地久有時盡是真的。那一縷他永遠牽掛的魂魄,在不知什麼時候,在他手中消失不見了。永遠牽掛的東西,突然變成了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其中之苦,又豈是常人能受?
失去了魂魄的靜蘭,在自己的房間坐了一天。房外忙忙碌碌的眾人正在操辦耀熹的身後事,懷著擔心的友人們,沒人敢打擾靜蘭。
身邊缺少了一個人,就算路上再熱鬧,卻終究是一個人在走著。
靜蘭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愣著笑了,那是他送給她的。她卻再也用不到了。
有人說,死後的人會去忘川,然後喝下孟婆湯,把所有前世的記憶都忘掉。也有些人因為和前世的人牽絆太深,而不喝孟婆湯。那她又會怎樣呢?靜蘭矛盾的想著,如果有下輩子,她還要和自己相遇嗎?大概,還是別了吧。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跟了也沒幸福——一向不笨的靜蘭,明明是猜到一點點端偽的,卻阻止不了。
如果,當初他出聲了,拼命阻止了,事情又會不會扭轉?
他恨自己的懦弱,他恨自己的無能,更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耀熹。
完全睡不著的靜蘭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一樣,走去耀熹的房間,耀熹的遺體已經被珠翠安放在大廳,血跡斑斑的床鋪也已經被更換掉,整潔的房間卻是顯得空空如也。
空氣中,沒有一絲女孩的氣息。但還是不難發現女孩存在過的痕跡。靜蘭走向書桌,撫摸著書桌上的紋理。
曾經,她也在這裡工作過的吧。
靜蘭坐在房中的案前,像是心靈感應一樣,開啟了抽屜。其他遺物都已經被整理妥當,唯有抽屜還未被開啟。從前女孩也會將信件什麼的放在抽屜裡,說是要好好收藏。靜蘭深呼吸了一下,前所未有地緊張,然後緩緩拉開了抽屜。
一疊厚厚的信件,完好的躺在抽屜之中。
那疊信,清清淅淅地寫著靜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