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周煦沛的神情,卻讓他有些惴惴的不安。他停下了話語,抬頭看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父親,卻只見父親頭微微低著,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父親略略浮腫的低垂的眼瞼。
“父親?”周建城舔舔有些乾燥的唇,不安地輕輕呼喚。
周煦沛沒有抬頭,只是略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
周建城心中的不安更甚,卻又說不出這種不安來自何處,見父親示意,只得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思緒快速旋轉著,組織著心中壓抑許久的話語。
“父親,剛才兒子說的有些冒犯了。即使撇開君臣、家國不談,但只說我們周家自從曾祖創業以來,歷經先輩幾代的心血,方成就如今這個偌大的家業,曾祖留下這兩個字,本就是讓我們這些後代謹慎自己的一言一行,更不可貪圖暴利,做出什麼置周家與危地之事。聖人云,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目下雖然陳國與大楚並立,似乎也兵強馬壯,大楚奈何他不得,但是父親睿智,難道看不出,所謂的並存,只不過是皇帝故意留之以牽制朝中的某些勢力而已嗎?況且,陳端王為人詭詐多疑,兇狠暴戾,父親若想與陳謀利,無異於與虎謀皮。
兒子本來就不喜歡李家小姐,在知道父親與李家結親的真正目的後,更是打定了注意不會娶李小姐為妻。今日,得知李家退婚,還中斷了與我們周家在礦山的合作。兒子心裡真的很高興。
父親,那孟古山鐵礦,本就不是我們周家探得,趁我們現在不過是投入了幾分人力,還未造成什麼重大損失,兒子想懇請父親撤回周家在孟古山的人……”,
聽著二子侃侃而談,一直沉默的周煦沛緩緩地撫住了胸口,低俯著掩在暗影中的臉龐,已是一片蒼白,呼吸急促起來,皺紋深刻的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周建城似乎也察覺到了父親的異樣,打住自己的話頭,忐忑地抬頭詢問,“父親?”
周煦沛略略喘息了片刻,一手撐住額頭,另一隻手虛抬一下,仍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父親?”周建城仍舊有些不放心,雖然看不到父親的面容,可是那明顯的急促的呼吸,卻讓他有些擔心。
“說下去。”周煦沛低沉的略顯沙啞的聲音,仍舊帶著一股從容不迫的威嚴。
周建城擔心的話語在喉中轉了幾轉,終於還是嚥了下去,繼續著剛才自己的話題,繼續說道,“父親,二子前些日子跟著大哥熟悉礦山的同時,還看好了一件事。那衛先生開的濟坤醫館,父親想必知道。如今,她又在城東建了一間製藥廠。因為濟坤所出的藥品,大都是人所不知的,而且療效奇佳。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生病的,製藥之業,前途自然遠大。如今濟坤不但包攬整個濟州軍隊的藥品供給,將來,相信還有隨州,乃至整個大楚的軍隊,所有大楚的民眾,甚至大月x邸國民眾,都會從濟坤購買藥品。而藥品自古就是厚利又積德之業,又不受朝廷控制,故而,兒子想,這次李家中斷礦山合作,我們周家不如藉此抽回投到礦山的銀子,投入濟坤……
周建城的話未說完,勉強撐著頭的周煦沛猛地一陣劇咳,接著噴出一口血來,撲倒在書桌上。
周建城聽到父親咳嗽,就止住話,抬起頭來,正好被周煦沛一口血噴了個滿臉。他也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血沫,慌慌張張地起身,奔到周煦沛身側,疾聲呼喚著:“父親……父親……
曾經那麼果敢決斷的周煦沛卻像一架磨損嚴重的機器,癱軟在他的懷裡,努力地喘息著,發不出一絲聲息。
周建城抱起周煦沛,疾步走進書房的內室,將父親癱軟的身體放到床上,一邊急聲呼喊:“來人,來人!”
“二少爺什麼吩咐?二少爺,您這是怎麼了?”周富帶著幾個小廝湧進來,看到周建城滿臉的血跡,都是一驚,急忙詢問。
“周富,不是我,是父親病了。快去濟坤請衛先生和顧先生來。快去!”周建城一迭聲地吩咐著。
“老爺?老爺怎麼了?”經周建城一提醒,周富等人也看到了躺在床上面如金紙,生死不知的老爺,心中的驚恐更甚。這周煦沛無疑就是周府的天,如今天要塌了嗎?
“父親病了,快去請衛先生和顧先生,快去!”周建城急得幾乎是在吼了。
二公子雖然脾氣火爆,卻大大咧咧,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的兇狠模樣的周富等人,都感到一陣的寒意從心底冒出來,今日的二少爺,居然有幾分類似老爺的威嚴。
“回來!”周富答應著正欲帶人出去,周建城又出聲阻止了,“周富,你帶幾個小廝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