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勳致怡的腳踏車準時到了。
她看起來比上次又消瘦了一些,面頰有些發紅,眼睛卻很炯炯有神,那是在繁重的課業壓力下的一種亢奮的狀態。
“姐,今天真險,就在deadline到來之前1分鐘,我才把自己的作業上傳,那條死線沒有任何人情可講,如果有一絲半點的延誤,我只能收拾行李從這裡圓潤的滾開了。”
她幫我把一盤做好的拌麵用的滷子端出去。
餐桌前,Daniel早已經做好,他面前是白色的盤子,刀子與餐叉,Max大叔為他擺放好了一份小小的烤海鱸魚,還有精緻的卷好的燕城過水麵。
我對Daniel說,“這是Daddy爺爺家鄉的拌麵,你嘗一下,看看喜歡不喜歡?”
勳致怡把盆子端過去,Max大叔用打大號的銀勺子挖了滷子澆到Daniel面前的麵條上,與此同時,我與勳致怡也坐好。Daniel拿著叉子一點一點捲起來麵條,勳致怡的面前則是一個相對巨大的深口碗,手指拿著筷子,Max大叔也為她澆了一勺子滷子,她拌了一下,一筷子下去就攪起來一大堆,直接向嘴巴中送,兩口,半碗麵都沒有了。
Daniel很快吃完,他坐在那裡有些無聊,Max大叔帶著他去書房下一局Chess,餐廳就我同樂樂兩個人。
我不是很餓,就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分給了勳致怡。
勳致怡有些不太好意思,“餓的太過分,太失儀了。”
我給她拌麵,“樂樂,你幾天沒有吃飯了?”
她,“不太清楚,也許三天,也許是四天,反正我叫了幾頓take away,都是廣東炒菜,還有四份的土耳其烤肉捲餅,別的就不記得了。姐,你做的燕城面真贊,怪不得老家的人都說你做勳家媳婦很用心。我看過一篇雞湯文,說有一種女人,無論嫁給水管工,還是嫁給參議員,都可以過的很幸福。我看Alice姐姐你就是那樣的女人,可惜,我不是。”
幾口下去,也許是肚子中有了底,她開始慢慢吃。
我就問,“一會兒你回去,給郭同學也帶回去一份,他也是燕城人,也喜歡吃這個。”
“不用。”勳致怡吃了兩口小醃菜,“我同他分手了。”
“……”
“我感覺很輕鬆。”勳致怡表情果然很輕鬆,幾乎可以說的上是愉快了,“從來沒有過的輕鬆,好像全身洗了一個熱水澡,把那些煩亂都洗掉了。”
“姐,其實,郭耀祖那個人不是壞人,只是,他的行為方式與生活方式同我不一樣。他很自傲,夢想也很美麗,他現在需要一個可以同他一起熬,一起拼,像蠟燭一樣為他燃燒的女人,然後,只要他不需要了,他隨時可以再換一個年輕漂亮,更’配’得上他的姑娘,他的下堂妻還需要為他伺候公婆,拉扯他們的孩子,餘生再沒有男女感情。姑且不論這樣的幻想是否可以實現,但是,我總覺得,有美夢總是好的,萬一不小心,老天不長眼,讓他得償所願了呢?”
勳致怡說道這裡,她格格笑起來,像一隻偷了油吃的老鼠。
晚飯過後,樂樂就回去了,她需要回去補眠,我給她帶了幾個飯盒,裡面是熬煮好的滷子,炒的牛肉,還有一份鹽醃製的小菜。她回去放在冰箱中,只要煮一些面,或者做一些米飯,把這些放在微波爐中轉一下就可以吃了,很省力。
夜裡,這些天連綿不絕的雨終於停止。
我半夜醒過來,從床上下去到窗前,推開玻璃窗,外面是烏雲下深夜中的花園。稍微開啟一個縫隙,泥土,青草,還有玫瑰、薔薇那些馥郁的香氣,因為潮溼,也因為夜晚,顯得更加濃烈。
突然。
汽車行駛的聲音。
黑色的雕花鐵門安靜的滑開,3輛黑色的梅賽德斯悄然駛入,我驚訝的雙手推開落地玻璃窗,走到露臺,看下面。花園中,古老的黑鐵吊燈亮起,幾個人腳步的聲音,使這個平時除了落雨的聲音之外無一絲噪音的庭院變得這樣的不同尋常。
有人拉開了其中一輛車的車門。
勳世奉下車,他抬頭,看著露臺上的我,一言不發,隨後,他微微低頭,徑自從一樓走進來。
叩、叩、叩……,臥室的大門被推開。
“你,……”我從露臺走回臥室。
勳世奉脫下身上的外套,那件衣服已經被深夜中那些潮溼與清芬的空氣浸染了一身花香,此時的他,裝束上明明是剛從辦公室出來的嚴整,卻帶著莫可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