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比我倒黴,我看著他那扭曲的腿,我就知道他的骨頭斷了。
正當我決定大發慈悲挖個坑給他埋了的時候,他卻突然掙開了眼睛。他盯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看著我,我看著他膽小的樣子,突然想起眼前這位,就是我許多許多年前碰見過的那個一身火紅的小孩兒。其實不是我記性好,而是我活了三萬多歲,見過的人卻是用手指頭都能數的清的,而穿的那麼惹眼的,只有他一個。又或許是他當時給我的那三塊桂花糕太好吃的緣故,總之我把他記得很清楚。
我突然想起被趕出九重天之前,他們說過的我父君的正室一共趕了兩個眼中釘下來,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那側妃的兒子,名叫紀川。
我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可以用拖油瓶來形容的傢伙就是我那位弟弟。但是介於我對我那個兄長的厭惡程度,我決定跟他分道揚鑣。
我抬腳就要往魔界的更深處走,身後的人卻突然開口說了話。他只說了一個字,卻像是一根釘子一樣深深地刺進了我的心坎,叫我再也移不開步子。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隱忍跟絕望,絕望到我眼前迅速略過了那個對著牆壁自言自語的自己,絕望到我想起了那天那個披頭散髮的,從滿心歡喜到嚎啕痛哭的自己。
“哥……”
那時,我聽到他這麼叫了我。
第19章
我僵直的看著迷陣一般的魔界叢林,又望了望不斷朝著我們逼過來的魔氣,終是轉過了身子。他趴在地上,狼狽至極,原本白裡透紅的臉龐此時卻蒙上了一層紫灰色。
也是,他沒有疼的一睡不醒已經不錯了。
他的手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腿,寫滿潰敗的臉上,那雙眸子卻是以動不動的盯著我,像是在哀求我。那一刻我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感覺我是被需要的,不再是那個被人丟在冰冷的宮殿裡幾萬年的野種。
想來這麼多年他的光景也不怎麼好,他的孃親死後,估計父君的正室也沒少折騰他,不然怎麼會瘦成這樣。
我扯著破了邊的袖子將我頭上的血擦了擦,慢慢的朝他走了過去,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別人相處,沒人教過我,我也沒有所謂的友人。我看了看他的腿,二話沒說就背過身子跪在了他的身邊。
“上來!”
我沒有感覺到任何重量,抬頭看了看天,有些急了,“你快點,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逢魔時刻就要臨近了,我可不想被那些醜八怪分了吃!”
我這句話倒是挺奏效的,他一邊疼的倒吸氣一邊挪騰到了我的背上。
巨大的叢林中,群居魔物散發出的瘴氣讓我感到一陣的壓抑,可是放眼望去卻都是差不多的景色。夕陽西下之後,濃密的樹枝遮住了最後一絲餘暉,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還必須時刻提防著周圍魔物的出現,很是辛苦。可就在這時,我卻感覺到我的背後一抖一抖的,似有水滴落在了我的後頸處,來不及感觸溫熱就已經徹底冰冷。
他哭了。
我覺得我這個弟弟實在是太懦弱了,我也不知道他是疼得哭還是因為太害怕的緣故。
他一邊哭著,我一邊琢磨著該如何安慰他,我憋了半天,才小聲道,“沒事,有我呢,別怕。”
然而我這句話剛說完,我這個弟弟卻哭的更兇了,說他哭得兇,可他又拼命的咬著唇,我聽著那聲音覺得自己都要被憋死了。
“呱——”
遠處怵然傳來一聲哀怨的啼鳴,在重重魔障中,彷彿有一雙血紅的眸子在盯著我們。我將背後的這傢伙往上托起託,折斷了一跟樹枝捏了個訣將他點燃,這點小法術我還是會的。
可是周圍的魔氣似乎越來越濃烈,濃密的樹林照不進一絲月光,周圍的光亮只來自我手上微弱的火光,夜越深,身邊的魔氣就越重,我感覺我們被包圍了。
果然,四面八方中,那些魔物湧了出來,我無法形容他們的樣子,有點四不像,但可以看得出他們是低等的魔物,但是數量十分的龐大。
就在我鼻息凝神準備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我背後的傢伙卻突然呼吸急促,他的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背,我心裡已經連忙將他了下來,可是他的臉已經不能再用慘白或是灰色來形容了,那是一種紫青色,已經快要辨別不出他原來的樣子了。
我知道,他是吸入了太多魔氣才會這樣,但是如果放任他這樣的話,他會入魔,然後會變得六親不認,徹底淪為魔界的最低等的魔物,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所以才會這麼輕易就被魔氣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