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耘便覺得不安。
他害怕獨孤晟會丟下他。
娘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獨孤晟一個人了。
如果獨孤晟也不要他,竺清耘便再無容身之地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竺清耘再也坐不住,光腳跳下床去,扒著門向外張望。
路的盡頭空無一人。
竺清耘越來越慌,眼淚溢滿了眼眶,模糊了視線。
不知張望了多久,遠處忽然現出獨孤晟的身影。
竺清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急忙轉身爬上床,掃掉腳底板沾的塵土,盤腿坐好。
不多時,獨孤晟進了屋,扔了一團東西到床上,“換上。”
竺清耘定睛一看,是一件棉袍和一雙短靴,俱是新的,顯然是專程買給他的。
竺清耘乖乖換上,雖然靴子有些擠腳,雖然棉袍幾乎垂到腳面上,但他心中卻已歡喜到了極點。雖然獨孤晟面上總是冷冰冰的,但心裡總是疼愛他的,昨晚把他抱到床上去睡,今早替他清洗腳上的傷口,又帶傷去給他買新衣新鞋。
竺清耘感動得直想撲到獨孤晟懷裡去,但他知道獨孤晟不喜歡這樣親暱的舉動,只得平淡道:“謝謝獨孤叔叔。”
獨孤晟卻不理他,徑直上了床,盤腿而坐,雙手置於膝上,雙眼緊閉,似是入了定。
竺清耘知道他這是在運功療傷,不敢擾他,便收拾起換下的舊衣放到木盆裡,端著到水塘邊洗衣服去了。
***
獨孤晟雖然不再趕他走,但卻極少與他說話,每日除了練劍還是練劍。
每當他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舞劍的時候,竺清耘便坐在門檻上,託著小腦袋看得如痴如醉。
在他的眼中,獨孤晟是閃閃發光的,彷彿是天神下凡,英武,耀目,無敵。
一想到這樣的獨孤晟是自己的爹,竺清耘簡直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雖然獨孤晟待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至極,竺清耘卻一點都不氣餒。
只要他乖巧體貼,獨孤晟總有一天會看到他的好,會張開懷抱接納他。
所以,竺清耘日日洗衣做飯,收拾屋子,從來不給獨孤晟找麻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他們已在這荒野木屋住了兩月有餘。
一日夜裡,竺清耘被尿憋醒,正要下床小解,赫然發現身邊的獨孤晟不見了。
外間傳來說話聲,正是獨孤晟的聲音:“你登門挑戰,我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便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應道:“好,那便定在臘月十二,襄陽城,縹緲樓。”
獨孤晟道:“好。”
那陌生的聲音道:“告辭。”
竺清耘急忙躺好。
片刻之後,獨孤晟進屋來,上床睡下。
竺清耘閉著眼,盤算著方才聽來的話。
看來,獨孤晟又要與人決鬥了。上次決鬥雖然勝了,卻也受了重傷。這回又會怎麼樣呢?想來以獨孤晟的武功,是不會輸的,但能否全身而退就不知道了。
不怕,他會好好照顧獨孤晟的。
尿意再次襲來,竺清耘爬起來,繞過獨孤晟下床小解。
回來時,獨孤晟的呼吸聲已沉了。
竺清耘藉著月光打量了他片刻,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去。
臘月十二轉眼便到了。
用過早飯,獨孤晟道:“我有事要出門,你在家等著。”
“不。”竺清耘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獨孤晟蹙眉道:“我說了,讓你在家等著。”
竺清耘知道,這是生氣的前兆,便道:“那……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獨孤晟道:“明日。”
竺清耘望著他,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對嗎?”
獨孤晟淡聲道:“嗯。”
竺清耘道:“那我便在這裡等著你。”
獨孤晟未再答言,拿上玄鐵劍,頭也不回的走了。
竺清耘快步跟在他身後,一直跟到大路上,才停住了腳步。
他定定的望著獨孤晟越行越遠的背影,呢喃道:“爹,你一定要回來,耘兒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竺清耘一整日都心神不寧。
用過晚飯,便早早上床歇息。
收拾床鋪時,竟在獨孤晟的枕頭下面發現一本書,封皮上是獨孤晟的筆跡,寫了四個遒勁大字:獨孤九劍。
原來是獨孤晟的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