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怎麼擠得下呀?〃斯嘉麗大聲問。
“有埃爾辛太太,有範妮,還有休埃爾辛太太和範妮住在廳裡,休住在閣樓上,”皮蒂解釋說,她是瞭解所有朋友們的家務安排的。“親愛的,我本不想告訴你這些事,可是埃爾辛太太稱他們為'房客',可是,”皮蒂壓低聲音,“他們真是地地道道的寄宿者埃埃爾辛太太就是在開旅店嘛!你說可怕不可怕?”
斯嘉麗不置可否,這在她看來沒什麼不妥的。
“當然,埃爾辛太太這樣做也純粹是迫不得已的,因為單靠她攬點縫紉活,範妮畫瓷器,休叫賣柴火,是維持不了生活的。想想看吧,小小的休竟賣起柴火來了!而他原來是一心要當個出色的律師的。眼看著我們的孩子竟落到這個地步,我真想哭呢。雖然眼下律師的事還多著呢。這些日子,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控告別人。由於什麼都燒光了,界線也消失了,誰也說不清自己的地界在哪裡。因為大家都沒有錢了。所以你要打官司也打不起。因此休只好一心一意賣自己的柴火……啊,我差點忘了!我寫信告訴了你了嗎?範妮埃爾辛明天晚上要結婚了。當然,你應該參加婚禮。埃爾辛太太只要知道你到了城裡,一定很歡迎你去。我真高興,這將是亞特蘭大淪陷以來頭一次舉行的真正的婚禮呢。婚禮上將有蛋糕,有酒,然後是舞會,儘管我不明白埃爾辛家怎麼花得起,因為他們本來是夠窮的。”
“範妮嫁給誰呀?我想達拉斯麥克盧爾在葛底堡犧牲之後”
“乖乖,你不應該批評範妮。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對查爾斯那樣忠於死者呀。讓我想想,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我總是記不住名字也許叫湯姆什麼的。我和他母親很熟,曾經一起上過拉格蘭奇女子學院。她姓託姆林森,是拉格蘭奇人,而她母親是讓我想想……姓珀金斯,珀金斯?珀金森!對了。斯巴達人。門第很好,可還是一樣嗯,我知道本來不該說的,可不明白範妮怎麼願意去嫁給他的!”
“他脾氣不好,還是怎麼?”
“不,親愛的。他的個性完美無缺,不過你瞧,他下身受了傷,被一顆開花彈打的,打壞了兩腿把它們把它們,唉,我很討厭用那個字眼,總之他只能叉開兩腿走路了。因此他行走起來非常難看嗯,可真不體面呢。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嫁給他。”
“姑娘們總得嫁人嘛!”
“說真的,那倒不一定。”皮蒂皺皺眉頭,表示異議,“我就從沒想過。”
“你看,親愛的,我不是說你呀!誰都知道你多麼惹人愛慕,而且至今還是這樣。要不,老法官卡爾頓還常常向你飛媚眼呢,以致我”
“唔,斯嘉麗,別說了!那個老傻瓜!”皮蒂咯咯地笑著,情緒又好起來,“不過,無論怎麼說,範妮是那樣可愛,她本該嫁一個更好的人,而且我就不信她真的愛上這個湯什姆什麼的。”
斯嘉麗只一心要誘導皮蒂從一個朋友談到另一個朋友,只是希望能將談話繞到瑞德身上。皮蒂姑媽很高興喋喋不休地說下去,就像一個孩子好不容易獲得了自己的聽眾似的。她說在亞特蘭大,因為共和黨人做了許多缺德事,目前的局面是可怕的。況且這一趨勢沒有盡頭,其中最糟糕的是他們向窮黑人頭腦裡灌輸思想的那種方式。
“親愛的,他們要讓黑人投票選舉呢!你說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儘管我不明白反正我這樣想,彼得大叔比任何一個共和黨人都更加清醒,也更有禮貌,不過,當然嘍,像彼得大叔這樣有教養的人是不會參加選舉的。可是,光這種想法本身就把黑人搞得簡直昏昏然了。何況他們中間有些人是那麼粗野無禮。天黑以後你在大街上走路是有生命危險的,甚至大白天他們也會把姑娘們推掇到路邊的泥窪裡去。而且,如果有位紳士膽敢表示抗議,他們就逮捕他,以致親愛的,我告訴過你沒有?巴特船長已經進監獄了。”
“瑞德。巴特勒?”謝天謝地,她終於提到他了。
“是的,千真萬確!”皮蒂已興奮得兩頰發紅,腰也挺得筆直了,“他就是因為殺了一個黑人立即被抓起來的。說不定要判處絞刑呢!想想吧,巴特勒船長要被判處絞刑!他們還沒有找到充分的證據,不過的確有人殺了這個侮辱白人婦女的黑鬼。北方佬感到十分惱火,因為最近有那麼多氣勢洶洶的黑人被殺了。他們在巴特勒船長身上找不到任何證據,可是正如米德大夫說的,他們總得搞出一個樣板。大夫認為如果他們真把他絞死,也是北方佬的第一樁大好事,不過那樣一來,我就想不通……想想看,巴特勒船長上星期還到過裡,給我帶來了一隻怪可愛的鵪鶉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