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軒的面容扭曲起來,顫抖著將匕首藏到了身後。
“來啊,容軒。”容敏道,“就差我了,你殺了我啊。”
“姐姐……”容軒幾乎就要哭了出來,“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容軒振臂一揮,將匕首遠遠地拋了出去,霎時間淚流滿面,然而等著他的,卻是容敏一擊響亮的耳光。
“到了這種時候,你忽然心慈手軟什麼?!”
“姐姐……”
“陛下……”
血泊之中,悠悠然響起一個略帶嘶啞而清麗的聲音,一個矮小瘦弱的身影從千人之中緩緩站起,一步一挪艱難地向容軒走來。
看著他一步步靠近,容軒忽然覺得喉間像是被一雙大手扼住了一般,呼吸越來越困難。
那小將士走到容軒跟前,卸下盔帽,努力想要擦去臉上的血汙,晶黑的眼睛看向容軒,容軒心裡猛然一緊。
“玄月?!怎麼是你?!”
難怪這小將士看起來弱不禁風,處處需要人幫扶,不像是軍中英勇善戰的人,誰又曾想得到,玄月會有這樣的膽子,女扮男裝一路跟隨過來。
“陛下和姐姐,不要為難了……”
容軒自然懂得她話中的意思,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死死護住。
“不行……你不能死……我不許你這麼做。”
玄月輕輕靠在他懷裡,笑得無比安然。
“真好……”玄月的臉色發白,“末了,竟能看到陛下捨不得臣妾……”
容軒這才發覺玄月的身子有些不對,似乎越來越軟,越來越沒有了力氣。正在此時,溪泉中忽然傳來了隆隆的水聲,所有血水開始凝聚回流,轉而就開始自玉鼎上方的氣團奔瀉而出,開始一點一點將玉鼎染成血紅的顏色。
容軒臉色一白,忙扶起玄月檢視,發現她腹部正有紅血在汩汩流出。
他抱著玄月頹然地倒在地上,驚懼地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而急促,:“玄月……玄月……不,你不要死……不……我求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
玄月枕著容軒的頸窩,眼淚順著臉頰落下,溶了血色在其中,彷彿血淚一般:“我不想死……我還有好多話想跟陛下說……”
“那你就跟我回去……一點一點說給我聽……”
玄月努力抓緊了容軒的衣襟,腹部的疼痛和血液的流逝讓她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額上冒出冷汗,秀氣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玄月會記得……所有想說的,等來生,好好地說給陛下聽……”開口越來越難,每一個字都是生命巨大的消耗,“等來生……玄月一定最早找到陛下……到時候……”
“本王不要你的來生,你今世就這樣偷偷溜走了,是故意要罰我是嗎?”
玄月長吁了一口氣,笑著說:“玄月死的時候,是陛下的女人……無……無……”
心裡驟然一緊,沒有說完的話,就這樣隨著她永遠墮入黑暗之中。
感覺到了玄月氣息的停止,容軒再無可忍耐地慟哭出來,攬緊了玄月,心裡的懊悔一圈圈的擴大。
容敏蹲在地上痛哭,顏敬轉過身去沒有看著容軒,流芡坐倒在階梯上,眼中的淚無可抑制地流下。
容軒終於明白為什麼鬼決說,誰都可以使用千字帛,只有自己不行。
他不是在阻攔,而是在擔心。一千將士和玄月的死,那是鬼決在擔心容軒承受不起這樣的失去。
一片死寂,如同容軒內心的空洞,虛無得極不真實。
石門隆隆地升起,石臺上鬼決驚惶道:“怎麼會這樣!”
石門後忽然走入一隊人馬,容軒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喲,這麼快都死光啦?”
愕然地抬頭,無涯和雪衣,還有以顏都和殷十三為首的三五個跟隨著的人。
無涯看向抱著玄月的屍身的容軒,臉色晦澀不明。
容軒輕輕放下玄月的身子,站起身來直視著無涯。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
雪衣笑道:“為什麼不能?鬼決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他鬼決能帶你來的地方,我自然也能帶我家公子來。”
轉眼間一隊人已經來到了石臺下,顏都瞥了一眼容軒,立刻將目光轉開,卻不想又對上了容敏,再一抬眼又是顏敬,於是乾脆把眼睛垂下,誰也不看。
雪衣端詳著玄月,燦然笑道:“不愧是美人,死了也這麼好看,公子你說是吧。”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