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均已是衣衫半解,肌膚相親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情熱氣喘,兩人心中所想,只是近對方一寸,再近一寸,身上滾燙得恨不能將彼此融化。熱浪湧入,容軒倚著杏樹弓起背,難以自抑地發出聲音。曲起的修長雙腿被顏都小心擁起,頸上是顏都細碎的吻落下,眼中是冷色夜月下,泛著銀光的滿樹杏花。
再見之後,顏都時常偷偷進宮,頭頂重罪,也想要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其實每一次相擁,彼此都清楚,兩人不可能會有什麼結果。流芡勸他,容軒望著已是落花滿地的杏樹說:“我想見他……一眼都好,我只是想見他。”
“正是因為公子如此,才更該想個長遠之計才是。”流芡憂心道。
月圓夜,遊廊邊,容軒安心地依在顏都懷中,伸手觸著月光如洗,顏都伸手纏住他纖細的手指,拉至唇邊輕吻。
兩情正濃時,容軒說道:“若我不是一國公子,該多好。”顏都點頭,笑得苦澀。
“顏都,若是有一日,世人容我不得,你願不願意帶我走。”
“海角天涯,顏都,生死相隨,絕不負卿。”墨黑的眸子,刻下的是不渝的誓言。
如此秘密相交近半年,終究是被容王發現。容王突然來訪,在宮門口望風的流芡勸阻不得,正在遊廊上吻得忘情的兩人被生生撞破。
“兒臣……真的喜歡顏將軍……”咬唇說出的話,一字一楔敲入顏都心中。顏都伸手護住容軒的舉動,惹火了怒極的容王,抬手落掌,打的卻是容軒。
“四年!父王給了你四年時間,你怎麼如此不知羞恥不懂悔改?”
容軒捂臉輕笑:“兒臣問心無愧,何錯之有?”
硬生生被侍衛分離開時,容軒盯著顏都的眼睛輕聲道:“顏郎,不要負我。”
顏都被遣送回府,顏老將軍狠狠地責罵。馬鞭抽在背上,硬是生生忍住沒有喊出一絲聲音。
“逆子!想我顏家世代忠心耿耿,最是不齒佞幸小人,怎麼生的你這樣一個敗壞門風之徒!”
“父親,”顏都道,目中含淚,十指關節扣得泛白,“兒子此生,只喜歡容軒公子一人。”
一陣唏噓。顏老將軍恨他朽木不可雕,兄長們不解他為何執拗至此,馬鞭一次次落下,顏老夫人掩面泣淚,僕人們看著心痛,誰人都勸阻不得。
是夜,顏都剛熄了燭火,聽得門外極為奇怪的叩擊聲,推門一看,竟是一身黑衣的流芡。顏都忙引他進屋,流芡紅腫著眼睛說,公子被罰跪一天,在淳安殿門口暈了過去,昏迷的時候口口聲聲喊的都是將軍的名字。顏都聽得心裡一陣抽痛,邁步就準備去找容軒,流芡忙攔住他。
“事發突然,流芡不便久留,公子有東西要流芡交給將軍,請將軍親啟。”
流芡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顏都忙拆開信焦急地看著裡面的內容。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簡單一字。
“隨。”
“公子要流芡轉告將軍,初見何地,相隨何從。”語畢流芡拉上臉罩,推門匆匆隱在夜色中。
“隨。”
腦中是分別時容軒那雙滿含信任的眸子。
“顏郎,不要負我。”
顏都將書信貼身收好,取下首次帶兵出征時,父親贈予自己的劍,輕聲跨出顏府。
容軒獨自守在容王宮的北門,北門的侍衛被流芡收買,今日早早地退下了。僅一牆之隔,可以看到那株高大的杏樹蔓延出來的枝椏結了些許微微泛青的果子。
心中跳動著,想起六年前杏花樹下初見,那人一身水藍的衣衫,杏花似的容貌,念出的聲音不知比錦瑟動聽幾分。他把心滿滿地交給他,他信他,信他一定會來,信他一定會帶他走。天涯相隨,至死不渝,那是他說過的。他從來是言而有信的人,他那麼喜歡他,怎麼捨得負他?
亥時,子時,丑時,寅時,容軒雙腿發麻,幾欲睡倒在牆根邊,強撐著精神一時一刻地等著,總算盼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北門外。喜不自禁地奔出王宮北門,撲進那人懷中,溫暖如他,哪裡還有比這更安心的地方?
“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顏都沒有說話。
“顏都,我們去哪?”
顏都輕輕擁了他一下,冰涼的唇在他額前一印。
“……對不起。”十足的歉疚,入耳時卻是冰冷刺骨,澆醒了正處於狂熱中的容軒。
“臣,顏都。恭請公子殿下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