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北冥之海有多深,當程潛從海面上往下看的時候,他心裡不由得再次升起年幼時在後山探頭望向心魔谷的那種心情,明知危險,卻越發想要一探究竟。
“何人配冠北冥之名?那都是鼠目寸光的凡人們妄自尊大罷了。”
程潛驀地想起童如的這句話,一開始還以為師祖的憤世嫉俗與自嘲,直到這時,程潛才真正信服。
到了真正夜幕降臨的時候,海面上開始掠過曠遠的風聲,嗚咽而過的時候像是萬千幽魂盤旋,石芥子幻化成的船高百丈,行至此間,卻仿如一葉扁舟。
程潛不知不覺間在船舷上靜默地站了整整一天一宿,毫無預兆地入了定——說來也奇怪,他天生心胸狹隘,卻與天空大海格外有緣,每次入定不是在天上,就是在海邊,大約修行本身是個缺什麼補什麼的過程。
東海之外還有北冥,北冥之外又有什麼呢?
人生長不過天地,天地未始前與衰朽後又有什麼呢?
他們以有限之身探尋無限之境,入此極窄之途,走上這樣一條註定殉道的路,難道只是為了凡人上天入地、翻雲覆雨的妄想嗎?
這時,尚萬年封存在他內府中的聽乾坤和北冥之海發出了一段微妙的共鳴,好像亙古流傳的遙相呼應,恍惚間,他又聽見了鐘聲,內府中的聽乾坤忽然瑩瑩地亮了起來,流光溢彩,可惜被尚萬年護持在他元神身邊的力量微微一擋,又重新落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程潛才清醒過來,睜眼就看見嚴爭鳴一身水汽地靠在船艙上,守在他身邊。
程潛一看見他,就好像從天地落回紅塵,不由自主地心生貪戀,於是微笑起來。
程潛問道:“多久了?”
嚴爭鳴抬手替他抹去臉上的水汽:“整三天,無趣死我了。”
“三天?”程潛愣了愣,皺眉四下打量了一番,“連個地